岁月会告诉我们,谁是一生的美梦

时间:2024-04-29 09:38:09来源:天理良心网 作者:焦点

岁月会告诉我们,谁是一生的美梦

文/ 亦十三

来源:《南风》杂志【咖啡,岁月诉们生和你】

图片来源:堆糖(侵删)

导语:岁月会告诉我们,美梦谁是岁月诉们生我们流年中的匆匆过客,而谁能成全我们旖旎一生的美梦美梦。




赵一希第一次见到覃乐是在武汉的火车站,她提着一个透明的美梦文具袋蹲在站口,两只眼睛滴溜溜地一遍遍从身侧走过的岁月诉们生人身上扫过,像是美梦一个在寻找猎物的小偷。

也许她就是岁月诉们生个小偷。

赵一希只犹豫了一瞬间就走过去将覃乐拽起来,美梦一个过肩摔将她砸到了地上。岁月诉们生很久以后再提起这件事,美梦覃乐还曾揉着肩膀告诫他,岁月诉们生搭讪的美梦方式有千万种,而这种实在太粗暴,岁月诉们生不可取。

但那时的她自然不明白为什么赵一希这个陌生人要不由分说摔了她,所以她在短暂的迷茫以后,立马便撸起了袖子,看那恶狠狠的架势,仿佛要与赵一希打个你死我活。赵一希只想抓小偷,不想拼命,所以他看着一脸怒气的覃乐连连解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这样的理由很显然不能说服覃乐,她扬着拳头,仿佛赵一希不说出个甲乙丙丁来,她一定会打死他。

“是我的女朋友。”赵一希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准确地说是前女友,我是来这里找她的。”

这样看起来烂大街的理由,赵一希原以为覃乐一定不会相信的,可没想到覃乐只是愣了一下,满脸的怒气便瞬间烟消云散,甚至开始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得十分夸张,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可转眼之间脸色又变得无比冷漠,变脸的速度令赵一希不由得咋舌。

她踮着脚安慰似得拍拍赵一希的肩膀,“那你太惨了。”

语气戏谑,听起来甚至有一些嘲讽。

赵一希愣了几秒后及时拽住了想要走进火车站的覃乐,覃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赵一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胡乱找着话题试图找个台阶下,“你去哪儿?”

覃乐扬扬手中的文具袋,“回学校参加六级考试。”

赵一希无奈地晃晃手表,“开考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已经四点了。”

覃乐惊讶地看着他,显然不知道她竟然在火车站呆了这么久,她低下头自言自语道,“那现在要去干什么?”

“要不……”赵一希试探性地问道,“我请你吃面吧,就当赔罪?”

覃乐像之前打量其他人那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赵一希,良久,才像是终于确定赵一希的安全性一样,如同恩典似地点点头。

赵一希不确定覃乐到底在火车站蹲了多久,不过想来时间应该不会太短,因为覃乐点了超大份的面,还倒掉了老板整罐辣椒酱,辣得直抽气却还是坚持吃着。

赵一希瞠目结舌地看着覃乐的吃相,整个人像是被定格的一帧图像,在提醒着覃乐现在她有多难看。覃乐只忍了两分钟便将赵一希赶去结账。

老板好笑地努努嘴,“你女朋友真喜欢吃辣啊,都辣到哭了还在吃。”

赵一希没有回答,磨蹭着拿钱包,磨蹭着结账,等回去以后覃乐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整张脸都被辣得红红的,一边喘气一边喝水,还不忘打趣他,“怎么?不去追回前女友了?”

赵一希摇摇头,“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有了裂缝,哪怕因为不甘心或者不舍得种种原因勉强粘合了,也只会像被煮坏的咖啡一样,恶心倒是其次,主要是苦涩不堪。”末了还加了一句,“你觉得呢?”

听了他这话,少女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可在赵一希安静的注视下,覃乐的嘴角忍不住地往下掉,最终伪装瞬间决堤,顿时泪如雨下。

她能怎么觉得呢?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火车站,逃掉了六级考试,一个人忍受孤独和不安坐了几个小时火车来到这里,其实就是为了尝一尝赵一希口中所说的,煮坏的咖啡到底有多苦。

那便是赵一希与覃乐第一次见面,覃乐拽着赵一希的袖子,哭着喊着含糊不清地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告终。

赵一希猜,她也许是在说你太傻了,也许是在说我太惨了。覃乐太惨了。



赵一希在和覃乐回程的路上才发现,他们的学校在同一座城市,只隔了一条公交区间线的距离,这样的缘分让赵一希觉得,如果他和覃乐之间不发生点什么,简直可以称之为浪费。

所以当覃乐抱着大大的一个台式电脑重重地搁在他刚写好的作业上,并顺利压坏了他三支笔以后,赵一希一点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这都是命。

覃乐对于再次遇见赵一希这个天涯沦落人还是有几分惊喜的,这种惊喜直接就体现在讨价还价上。覃乐想黑了她前男朋友的游戏账号并且想让赵一希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少收点钱,因为她为了从网吧把这台她前任曾登陆过的老古董买下来已经出了不少的血。

而在她来这里之前,赵一希一直以为覃乐在火车上一边抽鼻子一边说的我要报复的话只是个孩子气的玩笑。当然,黑人账号这种事看起来的确很孩子气。

赵一希对于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表示费解,但覃乐一脸理所当然地拍拍电脑,“这不是花多少钱的问题,而是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太没面子了!”

赵一希摊开手,“然后你就开心了?”

覃乐笑嘻嘻地把头搁在电脑上,俏皮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你前任玩游戏吗?要不顺道你也黑一下你前女朋友的?大家一起乐。”

赵一希摇摇头,“我不做。”

覃乐皱着眉头大声说道:“为什么?!你要是嫌钱不够,我可以去借。”

“这不是花多少钱的问题。”赵一希静静地看着覃乐,“我只是电脑店一个打工的,你就拿这么一台电脑来,你让我装个系统,我还能免费给你装了,但破解密码黑人账号,我没那么大的能耐。”

覃乐夸张地做了个哭丧着脸的表情,“那可怎么办?”

赵一希翻动着电脑,“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台电脑我倒是可以以一个合适的价格买了,让你不至于太亏……”

覃乐皱着眉头打断他,“我不是说这个!”她作势要搬起电脑,像一个任性的没有得到满足的小孩子,小声嘟囔着发脾气,“那我去找别人。”

赵一希一把按住电脑,覃乐搬弄几下后彻底沉了脸,面无表情地盯着赵一希。赵一希也不放,反而认真地看着覃乐问道:“你觉得两个人分手是因为什么?”

覃乐紧紧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因为距离,因为别的女孩子。”她想了想,又故作狡黠地加了一句,“也有可能是因为男孩子。”

“究其根本是因为不喜欢了是不是?你不是不明白,那么覃乐,你还在逞强干什么?”

覃乐倔强地看着他,“你什么都不知道,我那么好,凭什么他不喜欢我?”

赵一希看了她几秒,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你那么好,还怕什么没人喜欢?”

这样的老旧台词往往更戳动人心,像那些照着套路复制粘贴的电视剧,一遍一遍循环着提醒着人们,这些从来不是个案,也没人能孤独至死。也许是出于此,覃乐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赵一希还记得那是个阳光甚好的午后,有风,这样的天气放在夏天是最令人舒服的。而覃乐背对着照射进来的阳光,在听到赵一希这句话后,竭力忍耐了几下,终于不带丝毫掩饰地嚎啕大哭。

覃乐是个很好了解的女孩子,喜怒哀乐都做得很用力,反而让人觉得不那么真实。赵一希知道,不管覃乐是多么费劲心思想要想着报复,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太喜欢。他自己也是的。



覃乐主动找赵一希要了联系方式,倒不是因为与赵一希的两次见面都不大愉快所以想要算账的缘故,而是因为覃乐觉得赵一希虽然人不像偶像剧男主角,但说的话却像是偶像剧,也许也能替她挽回一个偶像剧一样的结局。

覃乐依旧不甘心,但是她换了一种不甘心的方式,她决定要挽回她的爱情,而为了这件事情可以顺利展开,她首先需要的就是一个狗头军师。而看起来似乎很有一套的赵一希就是个现成的人选,她需要这样一个人做她实验的小白鼠。

她连着给赵一希寄了十张明信片,写上几行酸溜溜的情诗,买了一块二的邮票,从这个终点站寄到了另一个终点站。

然后自己搭上公交拿着笔记本卡着时间去看赵一希的反应。赵一希很无奈但还是耐心地回答覃乐的各种问题,比如哪张明信片更好看,哪首诗更动听。

但覃乐对于他的回答却总是不满意,她反反复复地将明信片翻来覆去地确认,不断地重复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好吗?他会喜欢吗?赵一希不知道覃乐口中的他会不会喜欢,但起码他不喜欢这样的覃乐。

覃乐一脸希冀地看着赵一希,但赵一希只是挑挑眉,不可置否。她立马便又泄了气,“每一张都不好吗?那要怎么办?”

赵一希静静地把明信片收进桌子里,“你与其这样迂回地去感动他,不如直接点。”

覃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比如送一件礼物?打一条围巾什么的?你如果收到女孩子打的围巾会被感动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吗?”

“如果是我喜欢的女孩子。”赵一希顿了一顿,看了覃乐一眼才继续说道,“我会的。”

覃乐顿时欢呼雀跃,显然是忽视了赵一希的前半句话,愉快地请赵一希挑选了喜欢的颜色,开始打起了毛线围巾,那怕那时还是个大夏天。

赵一希以为像覃乐这样性格的女孩子是静不下心来去打完一条围巾的,可没想到三天过去,覃乐居然坚持下来并打得像模像样,让赵一希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覃乐在挽回她的爱情这件事上异常的执拗,为了一条围巾简直可以说是夜以继日,不眠不休。

赵一希忍不住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他,无论如何也想要挽回这段感情?”

覃乐梗着脖子大声反驳他,“不!我只是不甘心这么被甩了!我一定要让他意识到我多么好,他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赵一希摇摇头,还想说什么,再转过头却发现覃乐已经歪着头睡着了,手中的毛线顺着针一点点往下滑,在赵一希拯救之前,已经完全脱离了出来。

赵一希苦恼地挠挠头,伸手想叫醒覃乐,但手到空中却又停住了,他看了一眼覃乐又看了一眼毛线,来来回回好几次以后,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最终搜索了教程,认命地开始打毛线。

然而男生也许在这方面确实是差点天赋的,所以当覃乐醒来后看到歪歪扭扭缺针少线的围巾也很惊讶。

她瞪圆了眼睛问道:“这东西是我睡觉前打的?”

赵一希面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坦然自若地回答道:“是的。”

吓得覃乐嫌弃得随手一扔。最终那条围巾的下场和明星片一样,被覃乐遗忘在了赵一希这里,赵一希珍重地全部放进了桌子里,哪怕这些东西,覃乐最开始都不是想要送给他的。



不管是什么事情,走到最后都会变成一个最简单的结果,不是变好,就是变坏。而覃乐的事情,变坏了。赵一希以为覃乐会像一个小孩子,哭着哭着就忘记了自己在哭些什么,然后自己找到乐子,可覃乐却像一只困兽,一头扎进了死胡同,义无反顾,要死要活。

在这个过程中,赵一希变成了覃乐的树洞,负责在覃乐无数个打不出电话的深夜里倾听她在电话那一端的无奈与质问。

但赵一希明白,覃乐选择在密密麻麻的联系人列表中点开他的名字,并不是因为他是特别的,而是这些狼狈的模样她没办法坦然摊开在太熟悉或者太陌生的人面前,所以赵一希这个不尴不尬,不生不熟的人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但倾听是一回事,让她摆脱这种困境又是另一回事。

赵一希不是心理医生,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覃乐在经过报复,挽回这一系列过程后会变得歇斯底里,但他知道所有的问题都要从源头开始解决。

他买了两张去A城的火车票,在覃乐浑浑噩噩,不明所以的状态下,逼着她回到了最初的地方。而覃乐在进行一番乱七八糟却没能阻止火车停滞片刻的徒劳行动之后,虽不安但还是接受了她在一步一步接近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的事实。

赵一希没指望覃乐真的跑去某个地方找到某个人,揪出来打一顿或者痛哭一场,但他希望覃乐可以面对一些东西,所以当覃乐和他嬉皮笑脸地打着商量想要回去的时候,赵一希难得地拒绝了她。

“你如果真的放不下,就走出这个火车站,不痛快就去揍人,不甘心就去挽回,或者打个电话发个定位,怎么都好,总之不许回去。”

覃乐咬着牙看着他,突然就瘪了嘴,眼眶发红,连声音都带了哭腔,她抱着头蹲下去,赵一希只能听到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你……什么……都不懂啊!怎么可能还挽回得了!”

赵一希蹲下去看着她的头顶,问道:“既然知道,那你还在做些什么。”

覃乐的抽泣声戛然而止,良久赵一希才听到她委屈的声音,“我害怕啊……”

覃乐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像一个软绵绵的丸子,手背左一下右一下地擦着眼睛,哭得很狼狈也很孩子气,赵一希突然有些心疼,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环住覃乐,小心地帮她顺着气,低声呢喃道:“没事的,覃乐,你还有很多人,不必害怕,你有同学,有家人,还有,我啊!”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瞬息万变,而这一句话,明显就改变了赵一希和覃乐的关系。而直接的体现就是当赵一希提出请她吃面的时候,她丝毫不犹豫地又点了一个大份。

火车站的老板还记得他,也记得糟蹋了他一罐辣椒酱的覃乐,他笑眯眯地看着赵一希问道:“又带着女朋友来吃面啊?”

赵一希笑着恩了一声,来不及说什么便听见了覃乐的抱怨声,显然是饿得不行,他悄悄松了口气,也许总是在深夜响起的电话到今天便可以结束了。

覃乐撑着胳膊笑眯眯地问他,“赵一希,你来这里追前女友什么的是骗我的吧?”

赵一希耳朵一红,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嗯,骗你的。”

“那你摔我那次是?”

“……搭讪。”

那一天覃乐的笑声在面馆经久不息,那笑声中的愉悦让赵一希有种错觉,他昭然若揭的目的已经得偿所愿了。当然,仅仅是错觉而已。



同享福不一定会让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但共患难却明显能让两个人不再疏离。覃乐觉得赵一希陪伴她度过了失恋的难熬时光,那他们就是兄弟了。

赵一希对这个说法有些意见,但对覃乐的亲近却是乐见其成。久了以后赵一希的室友也知道了覃乐这号人物,顿时便生出了如同赵一希妈妈一般的责任感,斗志昂扬地放话,不解决赵一希的个人问题就誓不罢休。

他们提了无数个提案,提一个赵一希反驳一个,直到他们提到万圣节的化妆活动的时候,赵一希已经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更重要的时候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那时距离覃乐失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想,他只给覃乐这一点时间,接下来便是他的主场了。

覃乐对于这类活动很是兴奋,她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浓浓的眼影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笨拙的熊猫,而赵一希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毛线围巾,站在扮相各异的人群之间像走错了片场。

覃乐围着他看了一圈,点点头又摇摇头,欲言又止,无比嫌弃,赵一希被她看得有些窘迫,板过她小小的身体就和她挤进了人群。

大多数时候覃乐都在前面横冲直撞,赵一希安静地跟着,可分明是那么小的人,稍微一不留神便会淹没在人群中,赵一希却觉得他和覃乐之间好像是有一根线,他知道她就那里,扯一扯就会回来。

在赵一希出门之前,他的室友曾贼兮兮地给他出着主意,以一种身经百战的口气跟他说,女孩子啊,在无助的时候最容易乘虚而入了,而这种人多的场合,只要让她找不到人就可以了。

赵一希和覃乐之间的人越来越多,他突然就想到了室友的话,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覃乐还在他的视线内,可明显,覃乐看不到他了,就如同他室友形容的场景一样。

他看到覃乐一开始是拢着手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到后来便开始跳起来大声叫唤,赵一希这三个字随着她的跳跃仿佛忽近忽远。

赵一希心中一动,待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挤开人群站在了她身后,轻轻地握着她的肩膀,说了一声,“我在。”

那时赵一希便知道,在面对覃乐的时候,什么刻意的手段他都使不出来,当她在找你的时候,你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告诉她,我在。

在活动接近尾声的时候,覃乐闹腾着要玩气枪,赵一希拗不过只好陪着她玩了一轮,可没想到十枪全中,惊得覃乐目瞪口呆。

赵一希好笑地合上她夸张的下巴,“只是运气好。”

覃乐严肃地看着赵一希,问道:“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赵一希歪着头想了想,“你这样搭讪,不好不好。”表情滑稽逗得覃乐噗嗤一笑。

那一刻仿佛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赵一希几乎没有犹豫地问道:“覃乐,我听人说走出上一段感情有一个很有效的方法是认识下一个人,是不是?”

覃乐摆弄着赵一希赢来的娃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有这个说法。”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覃乐下意识地看着赵一希,仿佛不确定他刚刚用一种今天天气怎么样的口气说了什么话。赵一希难得有些窘迫,但还是认真地问了一遍,“你觉得我怎么样?”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难熬,覃乐嘴角噙着笑,露出了一个可爱的梨涡,然后学着他的语气,用一种老师评价学生的非常考究的表情点了点头,“还挺不错的。”

赵一希突然就松了一口气,现在的人大都变得小心翼翼,所以在考虑一些事情的时候也不愿意直截了当,总要试探一番摸个底才仿佛有底气去进行下一步,他知道覃乐敏感而脆弱,但好在他的试探并不是没有回音。

回去的时候夜很深并且寒冷,赵一希把围巾解下来帮覃乐暖着手,可他的下一步到此便为止了,覃乐心心念念割舍不掉的前男朋友提着大大的行李箱在宿舍楼下已经等了一晚上,赵一希并不觉得他来这里是为了向覃乐的深情道个谢。

他没自己高,看起来也不结实,但覃乐喜欢,他清晰地看见覃乐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和亮光。就算他单方面觉得时间已经够了,但对于覃乐来说,半年不够那便不够,如果他和覃乐之间的线只能够承担这样的距离,那么强加拉扯就会断。

赵一希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不知道他和覃乐之间的羁绊,但他知道接下来的是他和覃乐的故事了,与他无关。



赵一希与覃乐真正的第一次相见要追溯到一年前,那时他因为稍微懂一点枪,被相熟的老师临时拉去充数,教新生打枪,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教他们摆好姿势怎么开枪就好,而覃乐刚好便在那一年的新生里面,穿着迷彩服,晒得像一块行走的巧克力。

她磨磨蹭蹭地拖延,硬是耗到了队伍的最后,轮到她的时候打靶场已经没几个人,而下一个班的还要一会儿,赵一希直觉这个女生一定有事。

覃乐扭扭捏捏仿佛开不了口,赵一希看见了却装作没看见一般若无其事地上着子弹,他在上到第五颗子弹的时候覃乐歪歪扭扭地给他行了个军礼,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同志,你好!”

赵一希手一抖,险些把枪掉到了地上,覃乐咧着一口白牙却丝毫没觉得不妥,赵一希突然就想逗逗她,便也像模像样地回了她一个军礼,憋着笑严肃地问道:“同志,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语气像是电视剧里七八十年代的老干部,一下子就唬住了覃乐。覃乐站得笔直,像是在做汇报,“我是想问问,打完了以后弹壳能不能给我几个,我想留个纪念。”末了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这不违反你们纪律吧?”

赵一希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嗯,他也不知道违不违反,但靶场满地都是弹壳,他四面扫了一圈,像举行一个神圣的仪式一般把枪递到覃乐手上,“你中靶了,我就给你几个。”

覃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趴在了地上,赵一希帮她调整好姿势以后,五枪被覃乐连着打了出去,自然是一个都没中。

赵一希正想着这下要怎么把戏演下去,却发现覃乐半天没起来,赵一希趴下去和覃乐平视,覃乐冲他傻呵呵地直笑,“同志,我肩膀有点疼。”

那天是赵一希把她送去了医务室,她是第一个打靶差点把自己打脱臼的人。医生检查的时候她疼得眼泪汪汪,却不忘可怜巴巴地看着赵一希,那眼神分明在说,弹壳呢?

那神色逗得赵一希几乎要憋不住笑,他鬼使神差地掏出口袋里的弹壳,然后转身就走。

赵一希的室友在得知他要教新生打靶的时候便找同学要来了几个空弹壳,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纸上塞了进去,美名其曰,机会是自己制造的,赵一希对他们的把戏不可置否,但室友却秉承着有福同享的原则替他也写了一个,不由分说地塞在了他的口袋里,而这个弹壳,在刚才被他送给了覃乐。

在之后的一天之内,赵一希忐忑地等待着覃乐的联系,但令人失望的是覃乐毫无反应。

赵一希告诉自己这是乍见之欢的悸动,可喜欢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让赵一希还没想好的时候便已经打听好了覃乐的专业,班级,以及她的课表,他去偷偷蹭了一节课,认清了覃乐的室友的脸,同时也知道了覃乐这朵小花已经有主。

到这里,故事便可以结束了。可在六级考试的那一天,覃乐的室友便坐在赵一希的前排复习,她们不无担心地在说着,“她这样做值得吗?”之类的话,赵一希不知为什么便确定她们说的是覃乐。

他诧异于自己居然还记得覃乐的室友,然后他紧接着便买了去A城的票。

人们总愿意用缘分一词去形容两个人的相遇,可哪有那么多的缘分可以让人在那么多擦肩而过的人里面准确揪出一个去了解,去相处,所谓缘分,不过是赵一希喜欢覃乐,便刻意制造了邂逅,便丢出一颗石子激起涟漪。

但遗憾的是他的石子沉了海。



赵一希和覃乐的友情故事终止于元旦节。

曾经赵一希想过,像覃乐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子如果去表白会怎么做,后来真见识到了,才觉得之前所有的猜测都太过于低估她了。

赵一希托室友点了七天的外卖,每一份饭的正中央都公公正正地摆着一颗擦得锃光瓦亮的弹壳,像杀手发来的死亡帖。

赵一希默默过滤了过去那么多年里所有的纠葛,深深地觉得应该没有谁和他有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想要他的命,可那七枚弹壳却在说着,这是真的。

他的室友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看了他七天,赵一希快沉不住气了,也不知那人什么时候来要他的命,而覃乐已经沉不住气了,为什么赵一希还不明白她的暗示。所以当那一天赵一希拒绝了室友友好的拿外卖的帮助以后,他下楼便看到了提着外卖一脸郁闷的覃乐。

他突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赵一希的叫温水煮青蛙,而覃乐的,叫简单粗暴有杀气。

人们总说距离产生美是有道理的,在分隔两地的时候,覃乐觉得离开这个事情是天大的事,人生索然无味,前途一片灰暗,连球都不转了。可真当那一个人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错了,他后悔了,覃乐脑子里响起的却是赵一希那番关于咖啡的比喻。

所以她放弃了,转而贿赂了赵一希的室友,在他的饭里放了七枚弹壳,以这样的方式来告诉赵一希她的选择,我记起你了,我选择赵一希。

她终于从赵一希拿枪的姿势中想起了赵一希是那个黑不溜秋的同志,也翻出那枚拿到后并没有怎么好好看便收藏在抽屉的弹壳,自然也发现了那张紧贴在弹壳里的白色纸张。

到此一切的试探不确定都变得有些多余。

覃乐戴着那条歪歪扭扭的围巾站在赵一希对面看见他在笑的时候,就知道,赵一希一定是懂了。他们的故事要从最初的弹壳开始,还能写得很长。

岁月会告诉我们,谁是我们流年中的匆匆过客,而谁能成全我们旖旎一生的美梦。

END

《南风》

2022年 第六期

—— 全新上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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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细腻的新作

《春风辞旧曲》

作者:云深

文章节选:

碎玉头上的梨花色银锭在烛火的辉映下潋滟非常,宋宸不禁被某些尘封已经的回忆慌了神。

他记得她总是缠着他听她新学的曲子,她最喜欢唱那曲《牡丹亭》,扮杜丽娘却不喜欢常用的点翠行头,总是别着梨花色银锭。

回忆如潮水般袭来,他以为他把回忆隐埋在深渊,便可忘却不再贪念,可一旦想起,那锥心刺骨的伤痛和回忆好像还在昨日。

他望着长安街上的烟雨朦胧,好像七年前的那一个晚上也是雨夜,大雨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他跪在皇宫外已经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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