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进城看病的乡下人

时间:2024-04-28 04:53:10来源:天理良心网 作者:时尚

散文:进城看病的乡下人

#头条创作挑战赛#

在我小时候,也就是进城三十多年前,老家乡下的看病人们是不怎么看病的。“小病扛,下人大病等”是散文为常态。不是进城想乡亲们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不惜命,谁不喜欢好好活着呢?他们只是看病不敢。

不敢包含着多少心酸,下人外间人可能仅能看到表面,散文然后流下几滴泪水,进城一两个小时甚至更短的看病廉价的“同情”,最后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得,下人以义正词严的散文语气评价——你们怎么要钱不要命?真是愚昧无知。

别小看了乡下人,进城他们是看病全世界最擅长思考的群体,个中人可以算得上精明。他们不舍得去看病,不忍心去看病,除了兜里银两不多外,更主要的是在考虑着自己活与家人活的性价比:人反正是要死的,看场病拖累子女十几年几十年翻不起身,不值得。

在乡下人心里,比生命更重要的是传承,是自己苦巴苦干了一辈子,希望儿女们活得比自己好的愿望,是见了祖宗问心无愧的付出。

小病,扛一扛,没关系,谁家还能没有个头疼脑热?农民嘛,腰疼腿疼不是很正常的吗?吃颗止疼片,炕上歇两天,奢侈点地喝顿酒吃顿肉,也就熬过来了,祖祖辈辈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吗?

大病,一定会去医院,县医院不行市医院,要得到个准信。能治,咱也治,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能治,干脆利索地回家。与其在没有未来中耗费人力物力,不如回家安安心心地躺几天,能吃点吃点,能喝点喝点,图个自在。家人不忍,眼含泪心滴血的劝阻,好,我也挺,开点药,咱不疼不难受就好,有这份心,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乡下人平日里多有龌龊,听到有矛盾的对方卧床不起,再大的矛盾也化为乌有,有啥别扭能比得过人命?往日里不说话的,带点吃食去家里看望看望,说些宽心的话,解一解这世的仇怨,没啥不好意思,没啥落不下面子的。往日里关系好的,几乎一天去看病人一次,病人执拗着想回家,不就是要以亲情友情来缓解身体的痛苦吗?你回来了,咱天天来,这辈子是好相与,送你最后一程。

不管大病小病,那时节只要是进城看病的乡下人,一眼便可认出。在熙熙攘攘的医院里,那靠着墙角圪蹴着的,那怕弄脏了座椅虚坐着的,那在诊室外小心翼翼等待着的,一定是乡下人。

尽管他们穿上了平日不舍得穿得最好的衣服,尽管他们的衣服干净整洁,可脸上被风吹出的皱纹,被日子熬出来的沧桑,明晃晃的在那摆着,令他们手足无措,令一些势利眼随意呵斥。

也许,乡下人不想在城里看病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和这里格格不入,浑身不舒坦。回家吧,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千好万好不如家乡的人好,喝一口喝了一辈子的井水,吃一口吃了一辈子的莜面,放松下的舒坦。

到了我二十岁左右的时候,乡下进城看病的人多了起来。原因有二:乡下人有了医保,咱也能像城里人一样,看病报销了;子女们多数进城打工,与城市有了更多的联系,已经成为生活在这里的一部分。

这时候的老家,形成了一种比着看病的风气。很多人,有点小毛病便往城里跑,走的时候在村口停留很久,“气愤”地说着:“一点小毛病,我说不去,孩子们非要让去,吵来吵去,咱老了,也不能总拂了好意。”旁的人应声附和:“就是,就是,有这条件了,就听孩子们的,去看看,自己也安心。”附和的人心想:你牛气个啥,等我难受了,我也让孩子领我去城里大医院看看。

既然要去城里看病,乡里的卫生院,县城的小医院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乡亲们跟着孩子在城里大医院转一遭,觉得哪哪都贵,住院啥的咱不说,这床位也贵,吃喝也贵,得了,不如拿着大医院医生的方子回去住院输液喝药。于是,在成立大医院看了病的乡下人,又回到了他们之前“看不起”的小医院、卫生院。小地方的人,乡里乡亲七拐八绕地有着亲疏远近的关系,住院也好开药也罢,终归是心里没有了怯意。

此时医院里的乡下人,依旧一眼认出来。甭看离开村时说得天花乱坠,真到了城里,无论是生活在乡下的老人还是生活在城里的年轻人,都没多少归属感。医院又是集合了人世间所有苦痛的地方,他们在这里怕被人看不起,怕受欺负,所以有了两种姿态:一是唯唯诺诺的委屈自己,遭人白眼就遭一下,又不会掉块肉,有啥不懂就问别人,总有个好心的能告诉自己;另一种是生出了“强横”的伪装,你敢看不起我,你敢说我,我就和你闹和你吵,别看你是城里人,包里的钱不一定有我多。

无论以上哪种心态,真听到自己的病又是大病后,多数人还是那句话:“回家!”这时候,经济条件好的儿女,开始有意识地瞒着老人病情,说轻点,说简单点,能让他好歹有个治疗。人,总得有个希望地活着,哪怕这点希望渺若萤光。实在瞒不住了,咱回家,心中的遗憾愧疚少一点。乡下年轻人看病,理性看待的少,为了少点遗憾失去理智的多,没办法,谁让咱日子刚刚好过,想孝顺孝顺爹娘呢?

到了今天,乡下人进城看病已经成为常态,亦或者说,乡下已经没什么人,多数人自己、跟随子女进了城,与农村的联系只剩下了户口本上的“农业”二字。习惯了劳作的老人们,一旦歇下来,浑身哪哪都不舒服。过去隐忍的小毛病全部显现,进出医院十分频繁,没事,城里有了家,有了落脚处,去多少趟都不麻烦。咱得好好的多活几年,不说过多少好日子,起码能帮子女们照看个孩子,甚至去收个破烂、看个大门,贴补贴补他们。

有了大病,乡下人多数还是看得开,却不会不治直接回家。多多少少进行些治疗,一看不成了,那股干脆利索劲儿又上来:“走,回家。”老家房子还能住人,老伴身体还能照顾人的,直接回老家。在父母看来,自己的家永远是孩子的家,孩子家始终不是自己的家。回村子里吧,打小生活的地方,落叶总要归根。回村子里吧,闻着村子里的泥土味、草味儿、生灵味儿,感觉能多活一些时日。

村子,终于成了不闻婚礼不见新生,只见逝去的地方。进城看病的乡下人,有的回来了,有的没有回来。不远处庄稼地里的麦穗迎风摇摆,远处草滩里的青草随风摇曳,它们见证了乡下的一切,它们身旁的土地埋葬着曾经熟悉的人。也许,这些乡下永久的驻守者,会心疼那些曾经在此间玩闹的孩子,让他们安静地睡个好觉,不再烦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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