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沙漠的褶皱里(一)西沙窝

时间:2024-05-03 21:25:12来源:天理良心网 作者:综合

生活在沙漠的褶皱里(一)西沙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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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西北边陲一个小县城的生活沙漠一个小村落,对沙漠的皱里记忆是深入骨髓不可或缺不能自已的,既使在梦中也会不时走来沙的西沙影子、风的生活沙漠迅疾、雨的皱里酣畅和沙窝最深处那些不可多得的乐趣。

出了街门向西南跨过“王家生地”抑或是西沙“苜蓿地”就到了西沙窝,流沙到了先人们精心营造苦苦守护的生活沙漠一爿梧桐、沙枣树林,皱里就停下了前进脚步。西沙之所以用“爿”来形容树林,生活沙漠是皱里因为树林的面积不是很大,只能容得下我们无忌无忧无畏无所顾及的西沙童年,却无法承载起祖祖辈辈艰难而厚重、生活沙漠慷慨而惆怅的皱里岁月,用“片”显得与事实不符。西沙

梦中沙枣树林

越过那爿树林就是玉化成仙的先人们的坟墓,也许只能称得上是“坟”,与“墓”是不能相称的,那里既没有巍峨的坟山或者葳葳蕤蕤的靠山,也没有能清淅可辨的墓碑,以至于童年的我辨不清坟里安放的究竟是那一位“祖先”的灵魂。几个隆起的土丘,毫无章法的散落在沙窝的低洼处,灰头土脸的,显得那样孤寂与落寞。但这孤寞的“几抔黄土”并不代表我们可以在这里肆意的玩闹、大声的喧哗,当脚步踏进坟地的那一刻起,神圣之感便油然而生悄然而至,走路的脚步轻了、说话的声音细了,还有一些禁忌的话也不能说了、一些不敬的动作也不能做了,连带着呼吸、步履都有了章法。

过了先人们的坟地,就是童年的我从来没有也不敢独自穿越过的沙疙瘩。也许是前后左右的沙丘的太多,这里没有留下它们的名字,只能给它起个大概的名字——西沙窝。一条穿行于众多沙疙瘩间的沙梁,宛如一条巨龙蜿蜒盘桓连绵起伏,因其长因其大,村里的大人小孩便称其为“长沙窝”,这是西沙窝里唯一有名子的沙梁,于是就如同村口的水泥桥、沙窝边上的梧桐林、先祖们的坟墓一样,使西沙窝在记忆中清淅起来、分明起来、神圣起来。

沙漠

2

多年以后我才理解,为什么有人问道于民勤人,得到的回应不是“兀~那里”,就是“呕~~那里”。“兀”和“呕”后面的拖音“~”,粗细不一长短有别,连带眼看的方向、手指的地点,抑或头脸的扭动、下巴的动作,于是就有了方位的指引、距离的远近等区别。这些个“兀”和“呕”到了民勤人的耳朵里,也就有了方向的判断和大概的距离。可在外人听来却是一头雾水艰涩难懂,既使说上三、四遍还是辨不清方位、搞不清远近,回头就忿忿地说:“民勤人不实在,问个路也不好好说,小气鬼!”这其实是对“风沙前沿”的民勤不甚了解,是对“俗朴风醇”的民勤人的天大误解。

民勤沙漠雕塑印象

生活在沙漠中,奋战在沙窝里,沙丘如同地上的漫流的水、随风飘浮的叶,飘忽不定、漫无目的,今年垒起的“照子”、树起“路牌”,起好的用来指示道路和方位的“名子”,明年便成了沙丘下另一缕孤寂的灵魂,只存在于隐隐约约的记忆;今天走过的路,或许在一场刮不累停不下的风之后,便了然无踪毫无印记,如同被橡皮反复擦过的铅痕。 “兀”和“呕” 以及竭尽全力长短不一的拖音、手脑并用的肢体语言,全然是民勤人对外人的热情,抒写着民勤人的纯朴务实,确实与精明与否、实在不实在等等联系不起来。

或许走在陌生的城市,如果说不出“大什子”“东小什子”“百货大楼”“星巴克”、“亚欧商厦”这样明显的清淅的概莫能外的永恒不变的标志,对问道的民勤人,得到的回应客气点的会说“你还是问问别人吧!”不客气的可能就是冷冰冰的“不知道!”何来民勤人的“兀”和“呕”来的亲切、来的自然、来的真实。

3.

既使树林再小、先祖们的灵魂如何神圣、沙窝神密的没了名子,西沙窝仍不失为童年的乐园、儿时的向往。

春天的风沙刮过,地里的麦苗经过风的吹抚、沙的考验和若有似无、“润如酥”“贵如油”的春雨的洗礼或秀或莠,不知心在哪里安放、肺在哪里呼吸的孩童,心早已跨过横在庄院和西沙窝中间的“王家生地”,来到了能把整个庄子都弥漫得氛氲馥郁的那爿沙枣树林。

沙枣树芽已穿过丑陋厚实的树皮,亭亭净植、葳蕤生姿。剥去外面一层银灰色的薄皮,一根根、一撮撮绿莹莹水旺旺嫩秀秀的沙枣芽,撩拨得春天的童心痒苏苏战兢兢甜丝丝,连带着睡梦里也流了口水,用舌头一卷却少了沙枣芽的水、沙枣芽的嫩、沙枣芽的甜。于是顾不得邻居二奶奶故事里的鬼怪、先祖们坟地的神圣,你喊我我叫你,一起杀向那爿密林、那个让人梦中流了口水的地方。轻轻一撇,只有二、三寸长的沙枣树芽便轻轻离开了树干,离开时不知是树干、还是树芽就流出了一滴滴水珠,仿佛女儿出嫁时,母女们撒下的晶莹的或喜庆或悲伤眼泪。沙枣树眼泪,何曾能抵挡住馋了一整年的心思和寡淡了一季子的嘴巴,等不到树芽长得更粗长得更老,早已化为口中的嫩甜的记忆。

沙枣花

过不了几天,一树树、一簇簇沙枣花便开满枝头,一缕缕、一阵阵的香甜或浓或淡、或柔或烈,迎风而至扑面而来沁入心脾。沙枣花的香气在整个村庄的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时候,大人们走在路上、坐在地上、蹲在田里、睡在炕上不时清清嗓子、耸耸鼻子,然后深深吸入一口无处不在的香甜馥郁,心也变得软糯了,走路也变的轻俏了,脾气也变得好起来了。小孩子们更是有了撒欢放野的理由,“跾跾跾”从大爷家门口的“三棵树”下攀上了大田地边的弯脖子树上,又“哗啦啦”从西沙窝边的树林里跑到了刘家沙窝的高坡上,如同采花的蜜蜂飞来飞去忙忙碌碌。

于是在撒欢放野的忙碌中,就把沙枣花的香嗅出了高下、定下了等级。有的浓郁,如同身着红衫的女子迎风站立在沙丘,热烈奔放;有的清幽,如果腹有诗书的大家闺秀,娴静大方;有的香甜,如同一路车马劳顿,嗓子冒了烟、舌头倒不过角的时候,掬了一捧叮咚的山泉水,润得心肺滋滋入味酣畅淋漓;有的芬芳,仿佛在流火的七月,一个落了蒂、裂了口的甜瓜,嘬一口便口齿留香,久久不能忘怀,……

跾跾跾爬上爬下,蹬噔噔跑来跑去,嗅着香喷喷甜丝丝的沙枣花,听着梧桐树啪啪啪哗哗叶拍手齐喑,一整个春天都充满了快乐充满了阳光,日子便不再纠结于吃的是黑面还是白膜,碗里是清汤寡水还是飘着圆润的油花。春天的大部分时间,就留在了那爿树林里、那片西沙窝,跑乏了玩累了就着日渐浓密的树荫,舒展四肢摆成一个大字,尽情的感受春风的和煦黄沙的绵软树荫的惬意。仰躺着、傻笑着,眼睛便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蓝得高远蓝得纯粹蓝得没有一丝云彩天空,心也就飘出了胸膛,飞向了比天更高比海更深比西沙窝更大的地方。

4.

我的先祖们何以在这个沙湾湾里落了脚定了居,是无路可走了还是因着这里风水好?仰面朝天目光呆滞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会不时的走进脑海萦绕得心也不得安生,但这个问题不能向严肃的爷爷和忙碌的父母提起,只能让它轻轻的飘过来又悄悄的飘过去,拨弄得无忧无虑的孩童带上了一点点深沉和无奈。

我常常想,我的先祖们肯定从遥远的地方穿过沙漠来到这里的,不是从眼前的西沙窝穿过来,就是从更加高大更加连绵更加骇人的东沙窝翻过来的。

他们一路走来,在茫茫沙漠中没日没夜的跋涉,翻过那磅礴如山的沙梁、绕过那星罗棋布的疙瘩,后来走上某一个长沙窝高高隆起的“龙头”,忽然看到视野尽头陷落大地的一汪水、一片绿,一大块在沙漠的皱褶里可垦可牧的平展展的土地,顿时倒落在地喜极而泣痛哭出声。

于是,垦荒,播种,收获……

又一年,开更多的荒,种更多的地,收获更多的粮食……

又一年,开了渠、引了水,还打了井,于是开出了越来越多的荒,种上了越来越多的地,收获了越来越多的粮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何时才是个尽头?

沙漠农田

不等把这个问题搞清楚,疲乏和困倦就平息了活泛的心思。刚出头的马老芽子、羊老菀子,秋天红丢丢的酸胖、黑黢黢的卡蜜、还有挂满枝头的沙枣闪着太阳的光芒,甜丝丝酸凌凌的走进了梦里,嘴角又拉出长长的丝线。直到母亲站在庄子后面的水渠上拉出长长的呼唤,“源丫仔~~,吃饭来。”才从梦中惊醒,忙提起胳膊,慌乱中用袖子、抑或手背擦了口水,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或黄或黒的印痕,急匆匆向家中奔去……

梦中的家乡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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