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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江湖

时间:2024-04-28 22:37:23来源:天理良心网 作者:知识

血色江湖

#头条创作挑战赛#

初秋,血色江湖应龙山。血色江湖

千万缕金黄的血色江湖斜阳透过密集的竹林照射在地面上,万顷竹海之中升起了丝绸一般的血色江湖层层薄雾。一阵秋风徐徐吹过,血色江湖将林中的血色江湖薄雾吹得交织缠绕。地上的血色江湖竹叶随风而动,发出了阵阵沙沙的血色江湖声响。

林中小道上,血色江湖一男一女并肩而行。血色江湖

林婉儿轻轻闭上了双眼,血色江湖任凭微风吹动着乌黑的血色江湖发丝,脸上满是血色江湖舒适惬意的神情。她微微抬起了头闻了闻,血色江湖鼻子里全是血色江湖草木香气,缓缓说道:“霄云哥,这里可真舒服呀。”

李霄云转头看着她那十分享受的样子,心中泛起了一股暖意,道:“婉儿,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和小时候一样?”林婉儿转头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比小时候更漂亮了?更美了?”

“这可不好说,反正跟我初次见你时没什么变化。”

“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就不觉得我比小时候更美了吗?”

李霄云看着她那双如水一般的眼睛和很是期盼的神情,他皱了皱眉,道:“这可叫我如何说才好?”

林婉儿恶狠狠地盯着他,道:“怎么?你觉得我不美吗?”说完便伸手往他的手臂上掐了过去。

“别······别呀你。”李霄云吃痛大叫,道:“婉儿,你美,你越来越美了。”

“哼!这还差不多。”林婉儿这才把手松开,道:“李霄云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是如此无趣?夸我一句怎么了?你怎的如此心不甘情不愿?又不是叫你娶我。再说了······就算我爹一直想把我嫁给你,我也是不会答应的。谁愿意成天跟你这个闷头呆脑的家伙待在一起?”

李霄云连忙拱手行礼,道:“婉儿,好婉儿,你爹的好意我心领了。”

林婉儿黛眉轻蹙,拇指和食指捏着裙子摩挲了起来,内心很是失落,低下头轻声自语道:“你以为我非你不嫁吗?”

“婉儿,你刚才说什么呢?”李霄云问道。

“我又没跟你说话,你管我说什么呢!”林婉儿见前方出现了一个清澈的水潭,道:“这里应该就是映月潭了,我们应该快到了。”

过不多时,夜幕降临。一轮新月冉冉升起,天空中的星子在薄薄的云层中忽暗忽明。夜风吹皱了水面,泛起了一阵凉意。

月夜之下,李霄云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随风而动的竹海之上的那轮新月,突然被这景色给迷住了,他不禁感叹道:“这月色可真美。”

林婉儿见他看得痴痴沉醉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有些难受,她轻声自语道:“好你个李霄云!你知道夸这月色真美,却不愿夸我长得美。今后我要是嫁给你了,我一定是瞎了眼。”

李霄云仍旧沉浸在头顶婆娑作响的竹海和那薄云缓缓穿过新月的美景之中,他缓缓闭上眼睛,耳旁尽是竹林中沙沙作响的美妙声音,心想:“我要是能在这应龙山中度过此生,那该多好啊。”

林婉儿本打算喊他继续赶路,但她发觉已经有许久未曾见他如此轻松自在了,便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也不言语。

片刻之后,夜风突然停了下来。李霄云的发丝被轻轻吹起后又徐徐落下,他发现林婉儿一直看着自己,内心深处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本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林婉儿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问道:“霄云哥,你在想什么呢?”

李霄云走到她身边时,笑着说道:“我想吃烧鸡了。”

“骗鬼呢你!”林婉儿跟着他继续赶路,又道:“一个人想到烧鸡的时候,脸上一定是非常开心的表情,可是看你刚才那样子,一定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李霄云心中有些慌乱,便赶紧说道:“婉儿,你每天脑子里都想这么多事情的吗?”

林婉儿轻叹一声,道:“说实话,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至今都不知道你脑子里每天在想些什么,你这个人也是够古怪的,总是叫人猜不透。”

“见怪不怪。”

“你是不是喜欢上这里了。”

“婉儿聪明。”

“你若是喜欢,我以后都在这里陪着你。”

“若是可以留在这,我自然是欢喜得紧。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以后别老是说陪着我这样的话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住在这应龙山里,让我走咯?”

“呃······绝无此意,我怎会有如此想法?”李霄云十分害怕林婉儿又要出手,便赶紧加快了脚步。

林婉儿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坏笑,心想:“算你李霄云识相,你若是答得不好,我便叫你好看。”

李霄云和林婉儿在夜色中静静地走着,隐隐约约间听到了前方的水流声,半空中细密的水珠随风而来。俩人只顾着赶路,也就都没再说话。渐渐地,小路上安静的只剩下俩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这样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难以言喻。她时不时地转头看看他,眼里尽是绵绵情意,粉嫩的脸蛋已是更加红润,心中如同小鹿乱撞一般;他几次打算开口说话,却又发觉这样不言不语的气氛中夹杂着一丝令自己心跳加速的情愫,心中慌乱不已。

过不多时,一道宽约三丈的飞瀑映入了二人的眼帘。漫天的水流从天而降,在落入了石滩的水潭后水花四溅,无数细密的水珠倒圈而起,飘飘洒洒随风飞舞。

林婉儿走到瀑布下方五丈开外的石滩处时,顿时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冷得双手环抱于胸前,一时冷得瑟瑟发抖,却又被眼前这仿佛从天而降的飞瀑给迷住了。此时她虽觉得周身凉意不断袭来,但有喜欢的人陪在自己身边看这等美景,心中十分温暖,道:“霄云哥,这飞瀑可真美呀。”

李霄云见她冷得直打哆嗦,赶紧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他往水潭边走了过去,昂首张开双臂,感受着无数的水珠飞速席卷而来,一时间竟情不自禁的不断放声呼喊了起来。如此畅快淋漓的感觉前所未有,心中所有的烦恼仿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顷刻间,山间回荡着爽朗无比的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那喊声一次比一次更加的轻松惬意。起初整个山间只有男子的呼喊声,随后又紧接着响起了清脆悠扬而又欣喜无比的呼喊声。

俩人矗立在石滩上昂首呐喊,山间那阳刚与温柔并存的呼喊声接连不断。如此过了一会,李霄云和林婉儿才停了下来,俩人相视一笑,各自的脸上都是欢欣无比的神情。

此时林婉儿的发丝上已沾满了水珠,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稍稍拨弄了一番,笑着说道:“霄云哥,我们走吧。”

李霄云莞尔一笑,道:“走吧。”

就在二人转身准备往石滩东边的小路走过去时,一个身着青衣身形瘦长的中年男人飞掠而来,瞬间飘落在李霄云和林婉儿的面前。

林婉儿见有人突然飞来,一时吓得失声大叫了起来。李霄云赶紧上前将她护在身后,问道:“什么人?”

男人紧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俩夜里在这大呼小叫,好玩吗?”

李霄云被他这么一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接着又突然笑了起来,道:“我们俩到应龙山来找人,平生未曾见过如此美景,就······忍不住放声喊了几句。如若叨扰了前辈,还请见谅。”

男人转头看着面前的姑娘,问道:“那你呢?”

“我······我和霄云哥一样。我也从未见过如此美景,所以······所以就忍不住喊了起来。前辈······前辈莫怪啊。”林婉儿有些害怕,紧紧拽着李霄云的衣袖。

男人就着月光打量了二人一番,厉色道:“小子你只穿着一件里衣,是不是打算下去游水?”

李霄云心想:“这位前辈定是误会了。”他赶紧说道:“前辈,我见她冷,就脱了外衣给她穿上。”

男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句,道:“她冷?她冷你不知道抱着她吗?”

李霄云的脸顿时变得通红,急忙挠头抓腮。林婉儿却被男人的话给逗得扑哧笑了起来。

“这位姑娘洒脱得很,哪像你小子这般羞羞答答?”男人见他们二人如此这般,自己也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随后问道:“这位姑娘,你们来这里找谁呀?”

林婉儿见他不像是坏人,未加思索的说道:“我们来这里找莫良莫伯伯,看样子你应该住在这附近,你可认识他?”

男人嘿嘿一笑,道:“那你们就是找我咯。”

“哼!好你个莫伯伯!”林婉儿气得撅起了嘴,道:“我六岁那年,你在我家住了好几个月,那时候你总是拿我寻开心,我都哭了好几回呢!”顿了顿,又道:“哎呀······我们都十三年没见了,刚才我都没能认得出你,只是······只是你的样子虽然变了,可却还是像从前那般一样坏。”

莫良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诶哟,我的好侄女啊,没想到多年未见,你可是越长越漂亮啊。”

“可不是嘛!”林婉儿十分得意,道:“莫伯伯你可是一点也没有说错。”转头看着李霄云,道:“只是这家伙从来不夸我漂亮,也不知他这人是不是分不清美丑。”

莫良打量了一番李霄云,道:“你就是我师弟收的徒弟吧?十三年前我见过你几次,人倒是不怎么喜欢说话,可你不爱说话这事也强迫不得,你说是吧?但在我的好侄女面前,你尽挑她爱听的说不就行了吗?”

李霄云拱手行礼道:“是是是,前辈指点的是。”

“走吧。”莫良转身往小路上走了过去。林婉儿赶紧跟了上去,挽着莫良的手臂一同走着,道:“莫伯伯,我可是有很多年没有见到你了。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和我爹呢?对了,莫非哥哥呢?他如今怎么样了?成家了没有?”

莫良心里颇为感伤,却还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婉儿,当年我与你伯母还有你莫非哥哥离开你家之后,在赶回应龙山的途中遇到了仇家,后来我的妻儿都死在了仇人的剑下。”

林婉儿听后眼眶通红,脑海中不断地回忆着多年前与伯母和莫非在一起的画面,当年所有的一切仿佛就近在眼前,此刻却又好像远在天边,她默默地拭去了脸上的泪水,问道:“没想到你竟然遭此变故,怪不得你这么多年未曾再来过我家了。你的仇人呢?你杀了他们吗?”她靠在莫良的肩膀上,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莫良道:“杀了。”

李霄云在后面听到他们的谈话,想起莫良刚才在飞瀑下的样子,哪里能想到一个失去妻儿的人还能够如此谈笑风生?他突然想起当年看着自己的父母惨死在他人的剑下,想起了当年被路过的林之栋所救。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杀死自己父母的仇人当年就被林之栋杀了,但多年前的那种惊恐和愤怒依然久久挥之不去。

他心想:“师父当年救我,后来又传给我一身武功。这么多年,我欠林家的实在是太多了。虽说师父有意将婉儿许配给我,可我从小到大都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若是她能遇到一位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的公子就好了。”看着她的身影,转念又想:“李霄云啊李霄云,你能确定就从未对婉儿动过心吗?像她这样美貌的女子,她对你这般喜欢,你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又可曾想过她是否会为此伤心难过呢?”

过不多时,莫良带着俩人来到了自己的住处。此处虽然还能依稀听到飞瀑倾泻而下的声音,却是一个十分安静的所在。小屋由竹子搭建而成,一条能够容纳俩人通行的楼梯直通厅堂外的走廊,厅堂的大门向内开着,北边竹墙的正中挂着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远去的身影。厅堂两侧各有两间房,靠近走廊的窗户都向外开着。

莫良领着二人进屋后在宽阔的厅中席地而坐,待二人在矮桌旁坐下时,他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清茶,道:“婉儿,李霄云,你们先在此稍候片刻,我去给你们准备些饭菜。”随后起身往后厨去了。

矮桌上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着整个厅堂,一阵轻柔的晚风从厅外吹了进来,将桌上的油灯吹得轻轻晃动着,厅中一时间明暗不定。

林婉儿将披在身上的衣服递给他,道:“霄云哥,你快穿上吧,可别着凉了。”

李霄云接过外衣穿上,喝了一口茶,觉得茶气清香,回甘迅猛,赞道:“好茶啊。”伸手示意道:“婉儿,你也快喝点,我在庆州城里可从未喝过此等好茶。”

林婉儿自幼不喜饮茶,近几年也是见李霄云喜好饮茶,也就慢慢跟着喜欢上了,她慢慢喝了一口热茶下肚,瞬间觉得身体温暖了许多,但是对于茶的滋味,只是觉得比平日里喝过的茶更加清甜一些。她见李霄云又添了杯茶喝,道:“霄云哥,你若是喜欢这茶,待会我问莫伯伯要一些。”

李霄云本想说:“婉儿你对我真好。”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给她续了杯茶,道:“好啊。”

“霄云哥你喜欢就好。”林婉儿开心的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只花猫有些警觉的从竹梯上走了上来,它在门槛外停住了,一双眼睛盯着里面的俩个人。

林婉儿道:“这猫儿可真漂亮。”起身慢慢向花猫走了过去,随后轻轻的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花猫的脑袋。花猫眯着眼睛,鼻腔里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她转头笑着说道:“霄云哥,这猫儿好乖呀。”

李霄云见她笑靥如花,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婉儿笑起来真美。”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林婉儿从未见李霄云看她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眼神,突然有些害羞了起来,她低眉垂眼道:“霄云哥,你怎么这样看人家呢?”

李霄云急忙低头喝茶,道:“哦······这猫是挺可爱。想来这里只有莫前辈在此居住,这猫应该是他养的。”

“是啊,莫伯伯一个人也太过孤单了,好在有这只猫儿陪着他。”林婉儿心想:“霄云哥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才会这般看我,可你为何总是要口是心非?我对你的心意你定是知道的。”

莫良端着酒菜从后院的走廊上进到厅中,他道:“我平日里喜好打猎,我这也就只有一些蔬菜和野味,也不知你们吃不吃得惯。”

林婉儿赶紧起身帮忙端菜,她道:“莫伯伯,我们怎么会吃不惯呢?快坐下一起吃点吧。”

李霄云摆好了碗筷,揭开酒坛接连倒了两碗酒。

三人一边吃着酒菜、茶水一边闲聊了许久,直到莫、李二人都有些醉意的时候,莫良问道:“婉儿,你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莫伯伯,我爹让我把一封信交给你。”林婉儿从一旁的行囊中将信递给了莫良。

莫良将信封上的火漆揭开,抽出信后展开看了起来,见信中写道:“师兄,你我十三年未见,之栋甚是想念。师父生前命我们师兄弟三人找寻本门被盗走的《五雷神功》,之栋多年来不敢忘记师父遗命,始终派人四处打听。师父在天有灵,我于半年前终于得知本门神功心法的下落,现如今在黑石山苍焰派掌门涂龙的手中。之栋深知大师兄不愿再过问江湖之事,三师弟至今仍旧是下落不明,怎奈我东陵派如今人才凋零,若非万般无奈之下,绝不敢劳烦大师兄一同前往。婉儿与霄云出发之前,我已交待徒儿与婉儿将信送到后尽快赶回庆州。之栋还望大师兄及早启程,与我一同完成师父遗愿,师弟在黑石山下赵家村恭候。”

他看完信后陷入了沉思,心中思忖道:“没想到本门的神功心法竟然在苍焰派那里······可是我当年已在妻儿的坟前立下誓言,此生再不过问江湖之事······只是师父临终前一直念及此事,我又怎能不为师父完成遗愿?”

林婉儿见莫良许久不语,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莫伯伯,我爹在信中说了些什么?”

莫良赶紧将信收入怀中,他道:“婉儿,你爹与我多年未见,他邀我前往黑石山一同前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我怎么没听说他在黑石山有什么朋友?”林婉儿问道。

“孩子,我与你爹的那位朋友,在你还未出生时我们就认识了。”莫良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李霄云发觉莫良和之前有些异样,也没多问,便跟着把碗中酒喝完了。他道:“莫前辈,现如今信已送到你的手上,既然你和我师父一同前去探望老友,那我和婉儿明日一早便赶回庆州。”

莫良微微一笑,道:“也好,此番前往黑石山,少说也得一个半月。你们初次前来,我本该多留你们住上几日,带你们领翻一番应龙山的美景,但那位老友如今依然健在,若是不早些前去相见,怕是日后再难有机会了。”

林婉儿觉得这事很是蹊跷,心想:“爹爹若只是邀请莫伯伯一同前去探望老友,又为何要我和霄云哥前来,随便派个本门弟子过来送信便是了,这信中的内容一定不像莫伯伯说得这般简单。”她道:“莫伯伯,既然如此,我和霄云哥明日就赶回庆州,日后若有机会,我们再前来与你相聚。”

“来,今日我与你俩多年未见。一个是我的好侄女,一个是我师弟的好徒儿,我们今晚喝个痛快!”莫良倒了两杯酒,端起酒碗与二人的茶和酒又一同喝了起来。

夜深人静时,林婉儿已在客房内沉沉的睡了,李霄云也在另一间房内进入了梦乡。

莫良来到了后山,他走到妻子吴瑛的坟前坐了下来,伸手抚摸着墓碑,神情哀伤不已,自语道:“瑛妹。”又看了看旁边的坟头,“非儿。”扬起手中的酒壶又喝了一大口酒下去,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心中仍旧挣扎不已。

良久,壶中的酒已经喝光了。他将酒壶往旁边一放,身体靠在了妻子的墓碑上,自语道:“瑛妹、非儿,我曾在你们的坟前立誓,此生不再过问江湖之事。若非得知本门神功心法的下落,我也绝不会违背誓言。此行不论是生是死,我定要和之栋一起夺回本门心法,助他重振我东陵派当年的雄风。”


月圆之夜,星光点点。

黑石山望日峰,身着一袭红衣的苍焰派掌门涂龙负手立于猎猎风中,闭目不语。莫良与林之栋并肩站立,二人被苍焰派的弟子们团团围住。人圈外围各处尽是倒在血泊中的红衣弟子,地上零零散散掉落一地的火把仍旧在燃烧着。

此时的莫、林二人早已杀红了眼,二人的剑上尽是猩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沿着剑身往地面上掉落。苍焰派的弟子已被杀死二三十人,剩下的弟子们此刻都只是紧紧握刀,无一人再敢上前。

就在这时,涂龙转过身来,慢慢揭下了斗篷上的帽子,夜色中一张风流倜傥却又阴森无比的脸清晰可见。他突然运气纵身一跃落在了莫、林二人的一丈开外,斥道:“一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我退下!”

众弟子的脸上都略带着惊恐纷纷退散开来,在三人的东、西两侧排成了两排,各自依旧紧握大刀,随时等待掌门涂龙发号施令。

涂龙将右手伸出平摊开来,依次指了指莫、林二人,问道:“多年前我随恩师前往东陵派,与二位曾开怀畅饮数夜。二位今日到此,我本该以礼相待,只是你二人今夜如此行径,又叫我如何好生款待你们!”

林之栋怒指对方,厉声喝道:“当年你师父赵晋涛带着你来我东陵派,假借拜会我师父之名,私底下将我派《五雷神功》心法盗走。今夜我和师兄前来,势要夺回我派心法。”

莫良上前一步,执剑行礼道:“涂掌门,这《五雷神功》心法本就是我东陵派所著,我师兄弟二人此番前来,只为取回本门之物,绝无与苍焰派结仇之意。还请涂掌门将心法归还,我二人便即刻下山。”

涂龙向莫良回礼,向一旁的林之栋说道:“林掌门,也不知你师父是看上了你哪一点?他怎会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呢?你师兄莫良行事老道,远胜于你。”

林之栋怒斥道:“涂龙,你说什么!”

涂龙颇为不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你二人口口声声说神功心法是你们东陵派所著,有何凭证?”

林之栋愤愤然道:“这神功心法,自我师公陆达光执掌东陵派时便是本派最高武学经典,在他之前已有三代掌门,皆是代代相传。师公仙逝前又将心法交由我恩师赵林坤。我东陵派二百多年来,神功心法皆是交由我派掌门人掌管,待神功练成后再交由下一任掌门。”

莫良应允道:“确实如此。《五雷神功》自始至终都是我东陵派所著,都是我东陵派所有。只是不知为何,现如今落入了涂掌门的手上?天下各派本就应该研习自己的武学经典,若是涂掌门偶然拾得,想要拿我派神功与贵派的上乘武功参研比较,大可以先把心法交还我派掌门师弟,随后再择日到我东陵派切磋便是。”

涂龙点了点头,道:“莫兄言之有理。”来回踱了几步,又道:“我猜想莫兄此番前来,是受林之栋掌门所邀,是与不是?”

莫良答道:“正是!”

涂龙道:“那莫兄助林掌门夺回心法,你却不是掌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练,对你又有何益?”

林之栋本打算说:“我派神功心法本就是只有掌门人才能练。”他心想:“师兄在此,我万不可说出这样的话。若是说了,实为大不敬啊。”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莫良微微一笑,道:“涂掌门,我莫某人不问江湖之事已有多年,这神功本就该是我派掌门人才能够练得。我师兄弟二人已说明来由,还望涂掌门能够将本派心法物归原主。”

涂龙突然仰天狂笑,笑声响彻天际,他道:“笑话!”顿了顿,又道:“你二人口口声声说《五雷神功》是你们东陵派‘代代相传’?那你们一定不知道这神功心法是我苍焰派开山祖师霍常九三百七十二年前所著,你二人也一定不知道这神功心法是在我派第五任掌门接任掌门一年后所丢失,更不知盗取心法的就是你们东陵派的开山祖师鲁数!”

莫、林二人异口同声道:“一派胡言!”同时执剑直指对方。

涂龙不怒反笑,他从腰间刀鞘中抽出乙火刀,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二位领教领教鄙派的五雷神功!”

莫、林二人的脸上均是十分讶异的神色,同声道:“乙火刀!世间真有此物?”

就在此时,藏在远处树梢上的林婉儿悄声道:“霄云哥,我们下去帮他们吧?”

李霄云轻声道:“婉儿,我们现在不能下去。现在下去的话,只会给师父和师伯添乱,况且他们二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暂且先看看再说吧,等到关键时刻,我们再下去也不迟。”

林婉儿黛眉紧促,道:“这怎么行?万一等他们打不过了,我们再下去的时候就晚了。”

李霄云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道:“婉儿,师父和师伯现在已经齐攻过去,那涂龙看起来并非是他们的对手。”

林婉儿恨不得马上就下去帮忙,手腕被死死抓着,几次想要挣脱都无济于事,气得狠狠瞪着他,道:“那家伙每次出招之时,那乙火刀上就迸发出烈焰,就算我爹和莫伯伯武功再高,如此缠斗下去,早晚会被烈焰灼伤。不行!我一定要下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李霄云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道:“婉儿,你现在万万不能轻举妄动。你听我说!以你的武功下去的话就是死路一条。下面站了七八十号苍焰派的人,你若是去了,只会让场面更加混乱。就算师父和师伯他们能够牵制住涂龙,以我们俩个的武功要对付那么多人绝非易事,你且先听我的。”

林婉儿思来想去,觉得他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一时间心急如焚,也只能待在树上静观其变,道:“待会我要下去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再拦我。”

李霄云点头应允,赶紧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三人激烈缠斗的画面。

“呼!”涂龙瞬间挥出一刀,乙火刀上的火焰又一次硬生生的将莫、林二人逼退。

顷刻之间,莫、林二人同时运行真气,转瞬间在半空中向前急转开来,双剑上所迸发出的青色剑气密如雨下、咄咄逼人。涂龙迅速向后弯腰后探,全身真气汇聚到脚底,以极快的速度向后倒掠,趁二人击出数十招后剑气有所消退之时,霍然间起身向上挥砍一刀。

莫、林二人被涂龙霸道的真气和乙火刀上所迸发出的烈焰突袭,俩人瞬间在半空中向一旁急转翻飞,随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林之栋迅速起身,蓦地冲天而起,一时间人剑合一,剑尖上的青色剑气刺破长空,与下方一袭白衣融为一体,在夜色中宛如穿云箭一般极速向上腾飞,待到离地面五六丈时急转而下。与此同时,莫良站在一旁凝神聚气,周身迅速升起了浅浅的青色光芒,霍然间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掠而去,剑尖上的青色剑气愈发强烈。

涂龙冷笑一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上方剑气越来越近之时,蓦地身形一转双脚猛踏地面向上冲天飞起,堪堪避过了自上而下的森森剑气,顷刻间一刀扎进了林之栋的左肩。他向下俯视之时,眼见莫良正以极快的速度而来,将刀又往骨肉之间扎入了数寸,硬生生的用乙火刀把林之栋往莫良那边甩了过去。

莫良见状迅速收招,生怕剑气伤及师弟,一把搂住林之栋急转数圈后才稍稍站定,忖道:“师弟太过心急,全身真气都汇聚在右手之上,却让左边的空门大开,这才让涂龙有了可乘之机。眼下他的右肩伤及骨肉,我俩即便再联手也难以对付此人。”

在树上愣了半晌的林婉儿突然大声喊道:“爹!”话音刚落便使出全身气力挣脱开了李霄云紧握着的手掌,从树上落下之后顺势在半空中向前飞掠而去。李霄云紧随其后,也一并飞掠向前。

此时苍焰派的众弟子们潮水一般的将落在地面上的林、李二人团团围住了,一众人等严阵以待。

莫良赶紧撕下了一块衣角给林之栋简单包扎了一番,道:“师弟,婉儿他们怎么跟来了?”

在此危急关头,林之栋心里十分担心女儿的安危,朗声喊道:“霄云,你带着婉儿赶紧离开这里!”

李霄云紧握着剑指着四周来势汹汹的众人,后背紧紧贴着林婉儿,恶狠狠地盯着苍焰派的一众弟子,他轻声道:“婉儿,你别怕,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林婉儿也死死贴着他的后背,紧紧握剑随着他慢慢在原地转着圈,她十分担忧的说道:“霄云哥,我一定要先救我爹才行!”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般逞强?师伯和师父要对付涂龙已经非常困难了,就凭我们的武功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我不管!他是我爹,就算今天我死在这里,也一定要让他离开这里。”

李霄云轻叹一声,一时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道:“既然如此,先应付了这些人再说吧。”

林婉儿点头道:“好。”

就在此时,涂龙连连摇头,道:“眼下这情形,二位还是请回吧,虽说你们杀了我的众多弟子,但我涂某人无意伤及你们的性命。”看了一眼被围住的姑娘,又转过头问道:“林掌门,你那如花似玉的女儿若是被伤着了,那可如何是好?如此紧要关头,赶紧带着他们下山去吧。”

林之栋的心里思绪万千,一边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边是师父生前的遗愿,一时间当真是难以抉择。他看着身旁的莫良,期盼着师兄能做个决定。

苍焰派的众弟子们发现又来了两个帮手,也未见掌门加以阻拦,便不约而同的围了上去。

林婉儿呵斥道:“你们再过来,我就要不客气了!”

林之栋焦急万分,大喊道:“婉儿,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一个红衣弟子率先发难,接连使出数招向林婉儿攻了上去。

涂龙紧皱着眉头大喝一声:“放肆!”那红衣弟子迅速收招,怯生生的向后退了回去。他朗声道:“你们都给我退到下山的小路那去!我涂龙何时教过你们对女人下手了?”

苍焰派弟子们一时间心中惊恐不已,纷纷向下山的方向退了过去。过不多时,望日峰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东边的苍焰堂内山风呼啸灌入,堂中各处的烛火随风摇曳。

林婉儿跑到林之栋的身边,不住地打量他的伤口,发觉鲜血仍旧不停渗出,内心慌乱不已。李霄云上前行礼道:“师父,师伯。”

涂龙啧了一声,道:“林掌门,我见你今日势必要从我这里将心法抢走,方才竟然连自己女儿的安危都全然不顾。你们本可以带着他们一同离开此地,可你心中执念太重,又被谎言欺骗了多年。”上下打量了一番林之栋的女儿,

他又道:“我今日若是不把五雷神功使出来,让你们见识见识本门的神功和乙火刀所发挥出来的威力,你和你师兄定然是不会信服于我。”突然指着李霄云道:“小子,把这姑娘带一边去,现在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较量。如果你们想要上前来送死,那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李霄云赶紧搂着林婉儿转身向一旁飘飞而去,任凭她再如何挣扎,仍旧是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

莫良出发之前就深知此行定然十分凶险,但却万万没有想到涂龙未曾对他们痛下杀手,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油然敬佩之情,他道:“涂掌门,不论神功心法是贵派祖师所著,亦或是我派祖师之心血所成。今日一战,非生既死。我一人早已在这世间苟活了十余年,领教涂掌门的武功也好,见识神功威力也罢,还望涂掌门能够放过婉儿与霄云。”

林之栋此时已受伤,心中深知难以夺回心法,也道:“今日一战,无论生死,还望涂掌门能够放过他们。”

莫、林二人都知道胜算十分渺茫,但还是抱有一丝期望能过夺回神功心法。

涂龙点头应允,道:“我平生不杀女人,也不杀娃儿。”

望日峰上山风呼啸不止,三人矗立风中凝神聚气。

莫良与林之栋互相看了看彼此,随即一起冲了上去。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如风一般的将涂龙紧紧环绕,瞬息之间,地面上尘土飞扬,一道满是青色剑气的圆弧紧紧围绕着那中间的红色身影。剑气森森,青光大作,一道又一道的剑气直指正中而去。

涂龙始终站在原地,整个人被剧烈飞扬的尘土和无数的剑气包裹在其中,手上的乙火刀一刻都不曾停歇,刀尖上迸发出的烈焰不断地将周围各处的剑气击荡开来,那一道又一道的青色剑气不停地如烟尘一般在空气中消散不见。就在烈焰和剑气不断地交织碰撞之时,圆弧正中丝丝细密的血线散发出腥味飘荡在空气中。

蓦地,莫良和林之栋一前一后,二人以极快的速度在半空中同时刺出了三十几道剑气,像两张铁网一般向中间扑了上去。涂龙早已料到二人定然会前后夹击,心中惊恐不已,猛然间身形急转一圈,双手紧握的乙火刀向四周迸发出一圈如同铁桶一般的烈焰将自己团团护住。

“砰!”

剑气与烈焰激撞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山顶上一时光彩陆离,双方的剑气在剧烈的碰撞之后,瞬间向四周猛然扩散开来。

莫、林二人生生被撞倒在数丈开外,全身经脉被重创,胸口疼痛不已,口中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涂龙立在原地,方才虽然化解了那一前一后迅捷凌厉的攻势,但在双方剑气激荡之时也被震得经脉俱损,嘴角的鲜血从脖子上流到了胸前。

“爹!莫伯伯!”林婉儿大喊道。

李霄云的手腕突然被挣脱,急忙冲上前去,从身后一把将林婉儿紧紧抱住不放。

林之栋大喊道:“不要过来!”

涂龙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口含鲜血笑了起来,那狂放的笑声中夹杂着一丝不可思议,他道:“想不到东陵派的剑法如此了得,竟然能将我的经脉伤成这样。”看着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的莫、林二人,又道:“既然你二人决议如此,那就受死吧!”

“不要啊!”林婉儿带着哭腔喊道,眼见涂龙浑身散发着幽幽红光,她的心中焦急万分。

李霄云一直看着三人激斗,心中也是十分焦急,心想:“以我现在的功力,此刻若是贸然上前也只是送死而已,苍焰派的众弟子又将下山之路封死,我也不可能带着婉儿冲去重围。”看着自己的师父和师伯身受重伤,却又无能为力,恨不得插上翅膀带着他们逃离此处。

霍然间,涂龙身上所散发出的红光如同蒸汽一般不断地向上升腾而起,脸上的神情狠辣无比。

莫良见状,大喊道:“之栋,我们一定要在他使出五雷神功之前将他杀了!”

林之栋蓦地运行全身真气,顷刻间已冲到涂龙身侧,手中之剑一刻也未曾停歇,不断地向他的下盘接连攻去。与此同时,莫良也正不断地往他的上盘接连刺出了十几剑。只是莫、林二人的经脉被重创之后,真气与招式和之前早已相差甚远。

二人虽然身受重伤,此刻半空中的剑气依然将涂龙围得水泄不通。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不断穿梭,时而青色在左白色在右;时而白色在前青色在后。二人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不断地在涂龙的周身穿梭。

夜空中乙火刀所迸发出的烈焰呼呼咋响,周围的青色剑气接连不断的被撕裂开来。突然间,涂龙身体猛然一震,周围的剑气如同齑粉一般在半空中消散,他高举乙火刀怒吼一声,天空中一道蓝色的闪电划破长空极速下落,迅速从刀尖向下汇入。

他猛然间大喝一声,鬼魅一般的睁开双眼,顷刻间如风一般向前刺出一刀,乙火刀透过青色剑气刺破皮肉,焦灼的雷电迅速从林之栋的胸口扩散至全身。随后他迅速抽刀,蓦地凌空向后翻腾而起,在半空中飞速倒转一圈,一刀斩将下去。

莫良举剑生生抗住了左肩上霸道而下的乙火刀,刀剑之间雷火交织,衣服瞬间被烈焰撕开了一道口子,皮肉迸裂,鲜血不断渗出。

涂龙狰狞的俯视着他,双手紧握乙火刀,猛地向下一压,不住跳跃咋响的雷电迅速从莫良的肩膀扩散至全身上下。他十分蔑视的看着莫良,蓦地抽刀下移,一刀捅进了对方的胸口,看着蓝色的雷电不住地跳跃四散,脸上浮现出阴狠无比的表情。

他狠狠说道:“这五雷神功本就是我苍焰派开山祖师所著,你们东陵派的人被谎言欺骗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信以为真。”转头看着躺在地上被雷电烧灼得浑身是腥臭伤口的林之栋,又道:“我本不想杀你们,可你们偏要为了你们师父临死前的什么狗屁遗愿前来送死!何苦来哉!”话音方落,迅速抽出乙火刀,一把抓着莫良高高抛弃,自下而上挥砍一刀。

一道烈焰和闪电汇聚在一起的刀浪破空而出,莫良的身体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随后重重的砸落在地上,顷刻间便没了气息。

涂龙转过身去,猛然间一跃而起,紧握乙火刀一刀扎了下去。待怒目圆睁的林之栋没了气息,他将刀抽了出来,全身的幽幽红光和刀上的雷电逐渐变得暗淡,又转身向李霄云和林婉儿那边走了过去。

在不远处的林婉儿失声痛哭了起来,内心慌乱无措,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浑身剧烈的抖动着。李霄云眼睁睁的看着涂龙杀死了自己的师父和师伯,心中怒火翻涌,左手死死抱住林婉儿,右手紧紧地握着剑,恨不得一剑将慢慢走来的涂龙杀死,想到刚才那一幕幕的画面,心中却又是惊恐不已。

涂龙看着林婉儿那愤怒而又动人的脸,道:“小子,把这位美人留下,我放你走。”

李霄云剑指对方,斥道:“你休想!”林婉儿越发觉得害怕,慢慢躲在了他的身后。

涂龙歪斜着脑袋看着对方,道:“很多时候机会往往是转瞬即逝,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了。”

林婉儿想到自己的父亲和伯父被其所杀,心中憎恨无比,突然抽剑攻了上去,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你!”李霄云还未反应过来,眼见她已连出数招直攻涂龙的面门而去,他急忙拔剑也攻了上去。

涂龙避也不避,径直向前飞去,蓦地身形一转,贴着林婉儿在她的身后转了半圈,瞬息间绕到她的身侧,一把拦腰将她抱住,右手在她的虎口一按,一柄剑哐啷掉落在地上,随后搂着她急转半圈,看准李霄云的攻势挥刀一档,他道:“美人,若是再用力些,你这芊芊细腰怕是要被我捏出水了。”

林婉儿花容失色,怒嗔道:“放开我!”试图挣脱开来,发觉已被他按住左手死死抱住。

李霄云斥道:“快放开她!”

涂龙冷笑了一声,道:“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搂着林婉儿急速向后贴地飞掠,侧头欣赏着身边这如花一般的美人儿,道:“敢问姑娘芳龄?”眼角余光见前方剑气不断紧随而来,发觉林婉儿又羞又怒闭眼不语,越看越是喜欢。

李霄云眼看着涂龙搂着林婉儿向后飘飞了六七丈仍未出招,他一路连攻而上,接连使出了三十余招,直恨自己的轻功远不及对方。突然间,他见涂龙陡然停住,顷刻间向前飘飞击来一刀。刀尖直顶剑尖,一阵剧痛直达虎口,瞬间震得右臂剧痛不已,整个人被向后震飞开来。

“嘭!”一棵小树被压得向后弯折,树叶不断飘落。

李霄云撞在树上后掉落而下,整个人趴在地上,满脸尘土。他用剑撑在地上慢慢站了起来,只觉后背剧痛,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就在此时,林婉儿侧头往涂龙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趁其不备终于挣脱开来,急忙向佩剑掉落的地方跑了过去。

涂龙“嘶”了一声,心中也不恼怒,朗声道:“美人,看到没有?这就是实力。”随后执刀慢慢向前走去。

李霄云大吼一声,伸手擦掉了嘴角的鲜血,顺着身后的风势迅速向前飞奔而去,地上尘土随风而起,留下了一道细长的烟尘。此时涂龙也迎风而动,手中乙火刀大开大合,刀尖上的烈焰蠢蠢欲动。

一轮明月高悬,山风狂啸,望日峰上刀剑相击所发出的声响响彻山谷。若不是涂龙经脉受损,李霄云此刻也绝无可能和他缠斗。

二人激斗之时,涂龙的身上接连出现了几道伤口,他十分讶异的说道:“不错!不错!你小子竟然能伤我三次。”

突然间,乙火刀撕碎剑气扎入了李霄云的小腹,他只觉虎口一麻,手中剑掉落在地,紧接着被一脚踹飞,狠狠地摔落在悬崖边上。林婉儿见状,急忙跑过去将他一把扶了起来,突然间见乙火刀上的烈焰朝他飞速而来,此时她未加思索,整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涂龙发觉乙火刀扎入了林婉儿的小腹数寸,轻叹一声,摇头道:“罢了······罢了,没想到这如花似玉的美人竟然为了一个小子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看着她十分痛苦的表情,缓缓将刀抽了出来,眼见鲜血缓缓流出,叹气道:“好好的一个美人儿,可惜,真是可惜呀!”

李霄云急忙伸手捂住林婉儿的伤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十分慌乱的说道:“婉儿,婉儿你撑住啊。”心中一时悔恨不已,自语道:“我若是那日带你赶回庆州该多好,婉儿你就不会有事了。我当时为何要依你?为什么!”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再不愿被涂龙像对待将死的困兽一般玩弄于鼓掌之中,愤然搂着她转身跑到悬崖边跳了下去。

林婉儿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耳旁的风声呼啸不已,长裙在半空中猎猎飞舞,一双眼睛几乎快要闭上了,她强撑着睁开双眼看着他,道:“霄云哥,我好冷······好冷啊······你抱紧我。”浑身不住地瑟瑟发抖。

李霄云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泪水夺眶而出,道:“好······好。”

林婉儿初次被他这么抱着,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心中十分温暖,她微微一笑,在黑夜中依稀看着他的模样,道:“霄云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李霄云赶紧应道:“好,好。我答应你,你说。”

林婉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十分温柔的说道:“霄云哥,等到下辈子,你娶我好吗?”眼中的泪水在风中飘落,心里温暖而又悲泣。

李霄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低头看着她愈发没有血色的脸,道:“婉儿,我答应你,下辈子我一定娶你。”心中思绪万千,悔恨不已。

林婉儿抚摸着他的脸庞,道:“霄云哥,别哭。”话音方落,那只手缓缓地从他的脸上滑落,脸上带着微笑闭上了双眼,气息全无。

李霄云见她在自己的怀中离去,心中悲痛万分,突然仰头狂吼痛哭了起来。

涂龙走到崖边,长叹一声,自语道:“哎,可惜呀,美人香消玉损。”


三天后,白水河瀑布。

高二十余丈、宽三十余丈的瀑布自打帮河白水河段水系河床旁的悬崖倾泻而下,滔滔不绝,下落后汇聚成硕大的水潭,积水向东汇入莽江。水潭南边有一条可通往瀑布后方的环形山路,山间绿草茵茵,漫天水汽随风倒卷。飞瀑后的山体内有一条石路可通往山下,这条路的正中有一条长长的甬道,其间水滴不断,阴冷潮湿。甬道尽头则是一处天然的山中巨洞。洞体呈圆形,长二十余丈、高十余丈。

清风洞内的北面又有三条甬道,其间相比瀑布后的甬道则更加干燥,里面清风徐徐,其后则是三间大小不一的天然石室。其中一间石室内,王若玲和丫鬟刘蕊儿坐在石凳上正靠着洞壁沉沉睡着。

丫鬟蕊儿揉了揉眼睛,渐渐醒来之后起身张开双臂舒展了一番,随后又走到了石床边看了看,见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便赶紧伸手晃了晃他的身体,轻声道:“醒醒,你快醒醒啊。”

王若玲听到蕊儿说话,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起身上前看了看,见床上的人嘴里好像在说着什么,她看了一眼蕊儿,道:“蕊儿,他好像快醒了呀。”

蕊儿欣喜道:“是呀,小姐。你来听听,他在说什么呢?”

王若玲俯身凑了过去,发现他好像在不停地说着两个字,却只听清其中的一个,不太确定的说道:“碗?他好像是在说什么碗。他是不是渴了?”

蕊儿听后赶紧冲到巨洞之中,找了一只大碗端了一碗水匆匆忙忙的又回到了石室,她道:“小姐,你帮我把他的嘴掰开吧。”

王若玲轻轻掰开了他的嘴,蕊儿小心翼翼的把水倒了进去。

李霄云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突然猛地“嗬”了一声,像是溺水之后浮出水面大口吸气的样子,被水猛呛了一口后,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嘴里哇的喷出了一口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两个姑娘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蕊儿兴高采烈的说道:“哎呀,小姐,他醒了呀。”

王若玲也很是欣喜,道:“总算是醒了,都昏了一天一夜了。”

李霄云慢慢支起身子坐了起来,瞧了瞧身旁的两位姑娘,问道:“这······这是哪里?婉儿,婉儿呢?”

王若玲这才恍然大悟,道:“刚才是我听错了,原来你是在唤一位姑娘的名字呀。我却听成了碗啊碗的,还以为你渴了呢。”

蕊儿道:“小姐,他刚才那样子,差点没把我给吓死啊,我还以为他要呛死了。”

李霄云又追问道:“是不是你们救了我?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位姑娘,生得白白净净,鹅蛋脸,眼睛大大的。”

王若玲和蕊儿齐声道:“没有。”

李霄云不断地回想着从黑石山的悬崖上跳下去之后的画面,婉儿在他的怀中死去的情形此刻依然十分清晰,只记得后来两人落入了一条冰冷刺骨的河里,再往后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失落至极,自语道:“不知道婉儿现在是生是死,她从小就怕水,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若玲说了自己和丫鬟的姓名,问得他的姓名和岁数后,她道:“李大哥,你所说的婉儿姑娘可是你的妻子?”

李霄云苦笑一声,道:“婉儿并非是我的妻子,她是我师父的女儿。”

王若玲道:“那你一定很在乎她了,听你这么说,婉儿姑娘应该长得很美。”

李霄云突然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本想站起来行礼,只觉浑身无力,便拱手行礼道:“多谢二位姑娘的救命之恩。等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王志飞走了进来,道:“年轻人,你终于醒了。”

王若玲道:“爹,你来了。”蕊儿道:“老爷。”

李霄云行礼道:“多谢前辈和二位姑娘的救命之恩。”发现老者右边袖子里空空如也,却又不好多问。

王志飞微微一笑,道:“那日若玲和蕊儿在打帮寨买了些衣物回来,发现你从瀑布上掉在了水潭里,便赶紧唤我下去救人。老夫把你救起来时,你几乎就没了气息。好在你命不该绝,总算是醒来了。”顿了顿,又道:“年轻人,你因何掉落河中漂到此处?你可曾记得?”

李霄云一时悲痛万分,将他与林婉儿前去应龙山送信、之后一路跟随莫良和林之栋到了黑石山、而后几人与涂龙激斗、最后抱着身受重伤的林婉儿跳下了悬崖等事一并说了。

王氏父女和蕊儿听后都十分悲痛,三人都想不到这年轻人竟然遭受此等痛心疾首之事。

蕊儿听后竟忍不住轻轻哭了起来,道:“你真可怜。”

王若玲的心中又是同情又是悲伤,心想:“也不知李大哥今后能否从悲痛中走出来?她的婉儿妹妹至今下落不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王志飞轻叹一声,眉头紧皱,久久不语,过了半晌,才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然是因为涂龙跳下了山崖。唉,我那师弟涂良自从开始练习《五雷神功》之后,与从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李霄云听后万分诧异,不禁问了一句:“王前辈,你说涂龙是你的师弟?此事当真?”

王志飞点头应允道:“涂龙确实是我师弟,当初苍焰派的掌门之位本该我由我来接任,我那师弟一心想要当上掌门,他竟在我的酒菜中下毒,害得我如今每隔一段时日,全身的骨头就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一般痛不欲生。那天他趁我不备,将我的右臂砍下,随后又将我推下了山崖。当我也同你一样掉落在这瀑布下的水潭中时,我被当地挑担子卖山货的村民所救,才得以活到了现在。”

王若玲听后心中难受,忖道:“以前从未听爹爹提起过此事,原来他的右臂是被自己的师弟砍下来的,那个涂龙竟然如此恶毒。”

李霄云苦笑一声,道:“前辈,那涂龙如此待你,你为何不去找他报仇?”

王志飞回想起以前的往事,摇了摇头,叹道:“如今我已失去右臂,虽说功力相比之前有所增长,但我并非惯用左手,比之右手使刀所发挥出的威力相差甚远。”顿了顿,又道:“如今我已年过半百,爱妻前几年患疾撒手去了,如今若玲已长大成人,从我被推下山崖至今已时隔多年,就算我能够杀了师弟报仇,那又如何?”

李霄云并不能理解王志飞为何能够放下仇恨,想着婉儿和师父、师伯被涂龙所杀,心中恨其入骨,道:“前辈,我与涂龙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还望你能够教我武功,好让我去找他报仇。”

王志飞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思忖许久,道:“年轻人,之前你说与涂龙打斗之时伤过他几次,但也只能伤其皮肉而已,若要胜他,恐怕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他现在已能引下一道惊雷,若等他能够引下五道惊雷之时,你就算去了,也是白白送死而已。”

李霄云强撑着软弱无力的身体从床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还请前辈教我武功,我此生定要为师伯、师父和婉儿报仇!”

王志飞犹豫了半响,开口说道:“你先起来,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吧。”说完转身走出石室。

王若玲和蕊儿上前把李霄云扶回了床上。王若玲道:“李大哥,就算你要报仇,也要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我一定会求爹爹教你武功的。”

一年后,水潭石滩上。漫天飞雪从天空中飘落而下,山间已是银装素裹,洁白无限。

王志飞执刀立在石滩之上,刀身上的烈焰将飘落而下的白雪融化成丝丝水汽。他斥道:“站起来!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找涂龙报仇!”

李霄云单膝跪地,紧捂胸口连连咳嗽,全身汗流浃背,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他按住插入地面的刀又重新站了起来,大喝一声之后又奔上前去。

“呼!”一道霸道凌厉的烈焰破空而出。

李霄云蓦地运气贴地向后倒掠,只见一道又一道烈焰接连不断的从周身各处袭来,心中惊恐不已,只能左避右让,应接不暇。等到面前的烈焰稍微慢了一些的时候,他将刀身一转,自下而上接连挥砍出数刀,刀身自刀尖之上所激发出的烈焰愈发强烈。

王志飞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喜的神情,忖道:“这小子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竟然能够将苍焰刀法练至四成,当真是实属罕见。”一连又拆了七招,之后又发动了一轮密集而又凌厉的攻势。

漫天白雪飘飞,石滩上的烈焰不断地交织碰撞在一起,烈烈生风。二人打斗之处,雪花还未落在地面便已迅速消融。

王若玲和刘蕊儿躲在飞瀑后的通道中观望了许久。刘蕊儿很是紧张的说道:“小姐,小姐,李大哥再这么打下去,怕是又要受伤了。”

同样是十分紧张的王若玲也担心不已,她道:“是啊,蕊儿。李大哥现在的功力虽然增长了不少,但哪里是爹爹的对手啊?”气得往地上跺了一脚,又道:“爹爹也是,答应了教李大哥功夫,也不用像对待仇人一样下手这么狠呀!”话音方落,又看到李霄云被打翻在石滩边的水中。

王志飞执刀俯视前方,大声喝道:“站起来!”

李霄云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站了起来,苦苦哀求道:“前辈,练功而已,你何苦下手这么重?”

“练功而已?”王志飞冷笑一声,道:“当初是你一再苦苦求我教你武功!当初是你一心想要报仇!如今我将苍焰刀法传授于你,你连我都伤不了,还如何去找涂龙报仇!又怎么为你的师父等人报仇!”

李霄云一时被激,心中的怒火又徐徐升起,他迅速运气向前急掠而去,一跃而起向下猛砍一刀。

“当!”双刀激烈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高亢的响声。

紧接着李霄云又连砍了七刀下去,每一刀都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随后劈、砍、挑、刺,反复不断,出招穿插不断,看似凌乱却井然有序。在一轮又一轮密集的攻势之后,突然发现了王志飞的一处破绽,便赶紧向后收肘,刀在腕中转了一圈,突然猛地一刀砍将下去。待对方的刀身被震得略微向下之时,紧接着又飞快的收肘,一刀向着王志飞的右肋斜刺过去。

王志飞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想:“这小子轮番进攻之后,竟然发现了我的破绽。”霍然间侧身一避,将刀身转至手腕之后,忽的紧握刀柄向李霄云的左肩击去,又以飞快的速度将刀身一转,收回内力后刀身上的烈焰迅速褪去,一刀架在了李霄云的脖子上。

李霄云立在原地,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侧头看着脖子上的刀,许久不语。

在高处的刘蕊儿道:“小姐,李大哥哪里是老爷的对手啊,他再怎么练下去还不是打不过老爷。”

王若玲没想到李霄云被一招制服,心里难免也有些失落,她道:“哎呀,爹爹每次都不留一点情面,非要让李大哥败成这样。”

刘蕊儿道:“是呀,老爷出招又狠,每次都把李大哥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王若玲一直希望李霄云能够早日报得大仇,但听说涂龙的武功十分了得,内心盼望着他能够早些胜过自己的父亲,可每次看到他败了又战、战了又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王志飞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微笑,道:“李霄云,今天就练到这里。”

李霄云的心里失落至极,他道:“前辈,我这个样子到底还能不能报仇?”

王志飞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李霄云,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李霄云紧皱眉头,心想:“信心?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来的信心?”轻叹一声,道:“是,前辈。”

如此又过了两年,李霄云每日苦练苍焰刀法,每隔几天便要与王志飞打斗一场,起初王志飞每到关键之时便会手下留情,到后来每次下手都毫不留情。

受伤后李霄云便休养几日,等到恢复了又继续和王志飞比试。如此日复一日,体格相比之前健硕了不少,身上的刀疤也越来越多。此时他的功力大增,刀法也愈发娴熟,时至今日,近来数十场比试已然能够应对自如,偶尔也能险胜,再不像从前那般的狼狈不堪了。

二人在这三年的相处之中,情谊已愈发深厚,虽无师徒之名,却已是亦师亦友。在此期间,二人常在夜里一同共饮,每当王志飞谈及苍焰刀法的招式和内功心法之时,李霄云都默默倾听,将前辈对武学的参悟加以消化,常常在难以理解的时候细细询问。每当他对武学的领悟又更加透彻之时,心中总是欣喜无比。

这天傍晚,贝摆寨阿力酒肆。

里边的炉火烧得正旺,窗外的皑皑白雪徐徐落下。

李霄云身着一身刚缝好的白色衣服靠墙而坐,他双手举起酒杯道:“王姑娘,我敬你一杯。”

王若玲从不饮酒,便端起了一杯茶水,面带忧色,道:“李大哥,我也敬你。”

二人都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默默不语,各自低头夹了些菜吃了起来。

自饮了几杯之后,李霄云看着她,道:“王姑娘,若不是你们救我性命,如今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你们父女对我的恩情,我此生不敢忘记。”

王若玲看着他真诚的样子,道:“李大哥,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别总是将此事放在心上。若是换做别人,我相信也一定会救你的。”微微一笑,又道:“李大哥,你穿这身衣服如此合身,也不枉我缝了几天几夜。”

李霄云心中感动不已,这几年来与她朝夕相处,想着明天就要离别,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却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有劳王姑娘了。”又独自喝了一杯酒下去。

王若玲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心想:“李大哥应该又想起了婉儿姑娘吧?这几年他看起来很是忧愁,鲜少见到他开心的样子。哎,一个如此年纪轻轻的人,却要遭受那么多的打击,也不知他一个人是怎么扛过来的。”转念又想:“明日李大哥便要前往黑石山了,此行凶险无比,也不知他能否报仇雪恨?”

李霄云发觉她好像有什么心事,却又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又不愿见到她这般忧伤的神情,便说道:“王姑娘,这贝摆寨的酒可真是香醇无比,从前我每次去庆州的时候,可从未喝过这等好酒。”

王若玲夹了一块野猪肉放进他的碗里,十分关切的说道:“李大哥,我知道你每次喝酒的时候都是借酒消愁,其实一切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再难过,婉儿姑娘也不能起死回生啊。”

其实李霄云是在担心今后还能不能和她再相见,没想到她竟误以为自己还在为婉儿死去的事伤心难过,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伤感,他道:“王姑娘,其实婉儿在我心里就像亲妹妹一样。”

王若玲听后心里竟有些没来由的高兴,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李大哥,这一杯我敬你。希望你师父他们在天有灵,保佑你能够为他们报仇,平平安安的离开黑石山。”

李霄云端起酒杯,道:“好,平平安安的离开黑石山。”他喝完酒后刚放下酒杯,看着他那张小脸蛋上一对柳叶眉下迷人的双眼,一时看得痴了,视线始终停留在她那的脸上,心想:“这三年多来,一开始我对王姑娘始终是怀着感激之情,可后来相处久了,我竟然喜欢上她了。”转念又想:“我身负血海深仇,此次前往黑石山不知能否活着下山?我若是死在山上,又何必向她表明心意?”

王若玲始终盯着他看,猜想着他应该是在考虑如何打败涂龙,也就没有开口打断,越看他的模样发觉自己越是喜欢,忖道:“李大哥长得可真好看,眉眼之间透着一股让人着迷的气息。他长得这般俊秀,又怎会看得上我呢?”忽而转念又想:“我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又怎能配得上他?”

就在二人相互看着彼此的时候,店掌柜又提了一壶刚温好的酒放在了桌上,一看这情形也不便打扰他们,话也没说便赶紧往后厨去了。

俩人看着彼此许久之后,都纷纷低下头自顾自的吃菜,此时的气氛尴尬而又夹杂着一丝暧昧。

李霄云急忙倒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继续倒酒。隔了半响才吐出一句:“王姑娘,希望今后有缘再相见。”

王若玲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能够与李大哥相识,已经是十分庆幸了。我这人不喜欢说再见,今后不论风里雨里,我都在这里等你。”

李霄云的眼眶突然红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伤。王若玲转过头看着一旁,神情忧伤,眼眶含泪。


十一年后,春暖花开时,梁州城,邀月楼。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李霄云独自在靠窗的位置坐着,桌上一壶酒、一盘白斩鸡、一盘酱牛肉、一碟醋泡花生,一人自斟自酌。

邻桌走来二男一女,西海山庄少庄主陆青松和二弟陆海涛相对而坐,灵隐阁阁主之女白婉清在他二人的中间坐下了。

白婉清见对面坐着一个独饮之人,心中有些好奇,便朝那人看了过去,她暗自忖道:“这人倒是有趣,独自饮酒也能如此惬意。”

等店小二将酒菜上齐了,陆青松拿起酒壶倒了三杯酒,他道:“婉清,二弟,今日赶了一天的路,你们快先吃些菜垫垫肚子。”夹了一块鱼塞进嘴里,赞道:“久闻梁州邀月阁的岚江鱼是城中一绝,今日尝到,果然鲜嫩无比。”

陆海涛也夹了一块吃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好吃,好吃。婉清表妹,你也快尝尝。”

白婉清见他们二人如此夸赞这道菜,索性也尝了一口,一时间仿佛嗅到了岚江水香甜的气息,只觉这道清蒸岚江鱼既有嚼劲,又十分香甜可口,也忍不住赞道:“不错,果然名不虚传。”

三人又各自尝了一块岚江鱼,随后一同举杯共饮。

酒过三巡之后,三人都有了几分醉意。这时陆青松缓缓说道:“二弟,婉清,我前些天听说了十几年前黑石山上的一桩往事,说是一个叫李霄云的人将当时苍焰派的掌门涂龙给杀了。”

陆海涛正顾着吃菜,嘴里含着肉“哦”了一句。白婉清道:“江湖中人打打杀杀不是常有的事吗?况且是一派的掌门,定是仇家前去寻仇吧?”

坐在一旁的李霄云朝那边看了看,见三人皆是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不知几个年轻人为何会聊到多年前的事情,心中思绪又回到了当年的黑石山上。

陆青松道:“听说那个李霄云当年只二十出头,仅凭一人之力便将练得五雷神功的涂龙杀死了。”

白婉清有些好奇,道:“后来呢?那李霄云去了哪里?”

“这个嘛······”陆青松前些天也只是听人说了个大概,努力回想着当时听到的那件事,他道:“当时我一个劲的听那人说打斗的过程,那人好像也没有说李霄云后来去了哪里。”

白婉清又问了一句:“你可曾听说他长什么样子,日后若是被我们碰到了,也好上去领教领教。”

陆青松不断地回想着,道:“那人好像说过他的模样,说什么长得人高马大,健壮无比,脸长嘴大,脸上好像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

白婉清听后觉得有些害怕,道:“咦,长得倒是怪吓人的。”她心想:“这样的人还是最好不要见到的好。”

此时在邻桌的李霄云呵呵一笑,又独饮了一杯酒下去,起身拿着酒杯走到了旁边三人的那一桌,道:“这位小哥,跟你说李霄云样子的人怕是骗你的吧?”

陆青松觉得来人好生无礼,有些不快的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这般冒昧前来插话?”

白婉清觉得来人长得不赖,她起身拱手道:“这位大哥,听你这么说好像认识李霄云?”

李霄云也不客气,径自坐了下来,将手中的酒杯一放,先后看了看三人,他道:“不只是认识,他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

陆海涛行礼道:“这位大哥,能够认识也是缘分,既然你认识李霄云,那就与我们一同共饮,且听你慢慢说来。”

陆青松有些不快,道:“你怎的听他一说认识李霄云就信了?这人明摆着就是过来骗酒喝。”之前见表妹一直看着此人,心中颇为酸涩。

白婉清赶紧给来人倒了一杯酒,道:“这位大哥,你不妨说来听听。若你当真是胡说八道想要骗点酒喝,我大表哥也不是傻子,他一听便知真假,若你当真认得李霄云,那我倒是很想听听他的事情。”话音方落,略带鄙夷的看了一眼陆青松。

李霄云摇了摇头,道:“我是见这位姑娘与我认识的一位姑娘长得颇为相像,又凑巧听到你们谈起李霄云,一时想聊聊他的事情。若是你大表哥一人想听,我倒是真没那个兴致。”

陆青松愤然道:“你!你这人怎的如此无礼!”

白婉清赶紧帮忙说道:“青松表哥,这位大哥跟你开个玩笑,你莫要当真。”陆海涛也帮着说道:“是啊,大哥,我们就别说话了,让这位大哥赶紧说李霄云的事情吧。”

陆青松“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十一年前,黑石山望日峰。

峰顶上洁白一片,地上满是积雪。涂龙和李霄云矗立风中,衣服被大风吹得猎猎翻卷。

涂龙十分诧异,道:“你怎么还没死?”

李霄云对其恨之入骨,道:“你杀死我的师伯、师父还有婉儿,今日我要取你的性命为他们报仇!”

涂龙的眼中尽是鄙夷之色,来回踱了几步,看着对方坚定的神情,呵呵笑道:“你的如此勇气到底从何而来?”

李霄云迅速抽刀,把刀鞘扔至一旁,道:“少说废话。”

二人同时运气,皆以飞快的速度向前飞掠而去。

“当!”双刀激撞在一起,火焰应声大涨。

涂龙万分诧异,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问道:“这苍焰刀法是谁教你的?”

李霄云道:“当年被你斩断右臂推下山崖的王志飞王老前辈。”

涂龙蓦地收招向后飘掠,一时愣在那里,简直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话,他道:“那老东西居然还没死!真是老天看走了眼,竟然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紧紧握着刀柄,恨不能一把捏碎,脸上青筋暴涨,又道:“他为何不来找我报仇?”

李霄云冷笑一声,执刀指着对面那个阴狠毒辣的家伙,道:“你配不上!”

涂龙十分恼怒,提刀向前疾掠,道:“受死吧!”

顷刻之间,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飞速向前,双刀接连不断的相互碰撞,望日峰上的丁当之声不绝于耳。两道烈焰在风中乱舞,从地面上不断的向上激烈碰撞,顷刻间两道火光冲天,斗得难解难分。片刻之后,二人又从天而降,一连过了三十几招后又落在了地面上,二人均是顺势向后滑退了几步,各自都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出招。

涂龙“啧”了一声,完全想象不到三年多前的那个剑法平平的人如今尽然能将苍焰刀法使得如此娴熟,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敌,他道:“李霄云,当初我要是收你为徒,如今你的刀法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厉害。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师父,我便饶你不死,如何啊?”

李霄云见其无耻至极,直欲作呕,方才打斗一番,感受到对方并未使出全力,像是在试探自己的功力,心中飞快的思忖着该如何应对,他道:“你简直是痴心妄想!先打赢我再说吧。”

涂龙有些失望,道:“也罢,你很快就是将死之人,我又何必与你说这么多废话。”话音方落,身如鬼魅,随风而动。

转瞬之间,地面尘土飞扬,砂石飘飞,红衣炙刀浑然一体,人刀合一,如同飞速旋转的旋风一般贴地疾行。

李霄云连连后退,不知到底该如何应对,约莫退了十几步之后,只见旋风之中刀影绰绰,烈焰从上下各处不断袭来,一时间手中大刀不曾停歇,接连招架毫无规律可循的攻势,身上冷汗连连,全身各处接连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呼!”旋风中突然挥出一道修长炙热的烈焰,白衣上又赫然出现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李霄云强忍着被烈焰灼烧皮肉的剧痛,趁其刀锋转向一旁之时,自下而上向旋风之内挑砍了一刀进去。

涂龙“哇”的大叫一声,整个人应声向后翻飞而起,片刻之后向后摔落而下,双脚在地面上接连踏了七八步才稍稍站定,只觉胸前火辣无比,万分惊讶的说道:“你竟然能够伤我至此!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突然大喝一声,随后冲天而起。雯时,天空中的乌云飞快的向望日峰上飘了过来,寒风大作,风卷残云,周围的乌云不断被大风刮得聚拢在一起。

整个峰顶的天空顷刻间变得暗淡无比,李霄云抬头看着愈发浓密的厚厚云层,云中不断有雷电在里面跃跃欲出,呲呲作响,

他暗自忖道:“这家伙恐怕已经将五雷神功练到了最高境界,三年前师父、师伯与他相斗之时都未曾有如此密集的雷电。”心中惊慌不已。

赫然间,乌黑的云层之中,雷电在云中穿梭的声响愈发刺耳,不断有丝丝雷电飞速汇入乙火刀中。

涂龙在狂风中飘立于半空,满头长发四散开来,被大风刮得倒飞而起,身上衣服随风向后倒卷。

过得片刻之后,他赫然从天而降,双眼之中满布血丝,顺着下落之势迎风飞掠,突然间手腕一转,手中乙火刀上红蓝相交。

李霄云接连避让了十几刀,此时已快被逼进身后的树林之中,突然间一道热浪夹杂着在刀尖上跳跃的雷电直指小腹而来,在无比慌乱之间迅速向后压低身子,转瞬间手撑地面向一旁翻飞而起,借着翻腾急转之势向上狠狠地挥砍了一刀。

涂龙急忙仰头避让,只觉胸前到下颚的前方一道热浪顺势而上,强运真气向后移出了数步,周身冷汗不断,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他暗自心惊:“方才我若是再慢上一点,此刻上半身怕是已被他撕成两半了。

李霄云滚落在地上之后赶紧站了起来,不再等对方率先出招,突然一跃而起,蓦地狠狠砍了一刀下去。他见涂龙举刀相迎,便强运真气将身体后仰,双脚猛踏在对方的胸口,继续又运气倒转身形,迅速向下又砍了一刀下去。

乙火刀的刀背被重重的压在涂龙的左肩之上,肩胛骨如同快要被生生压断一般疼痛不已,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硬生生的将刀往上一挺,接着顺势而起,连出数刀将对方逼退,忽然间飞快的向前自上而下一左一右砍去两刀,一道“乂”形烈焰破空而出。

李霄云见烈焰袭来,心中万分惊恐,瞬间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急转开来,刀上迸发出一圈烈焰,只见凌空两道烈焰变成了齑粉散落而下。也就在此时,他的左肋下方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大开,接连翻转数圈之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涂龙见状急掠而去,凌空下落双手紧握乙火刀无比生猛的挥砍而下。李霄云飞快的站了起来,举刀死死扛住乙火刀。又是一刀迎头砍下,他突然痛喊一声,双腿被压得向前弯了下去。

“去死吧!”涂龙暴喝一声,突然高举乙火刀向后一抽,嘴里飞快的默念心法口诀,刀身上的雷电跃跃欲试。

“咚!”乙火刀砍在犹如巨大的透明蛋壳却又坚硬无比的的五行混元盾之上。

盾中的李霄云慢慢站了起来,将他护在中间的五行混元盾也随之高涨。他执刀站在盾中,怒视着外面的涂龙。

涂龙诧异无比,简直无法相信所看到的景象,他愤怒至极,道:“想不到那老头竟然把五行混元盾传给了王志飞!”一时间表情狰狞无比,咬牙切齿道:“那老头当初可是说这神功被人盗了去,没想到他在死之前都还在骗我!”紧接着又往盾上猛砍了一刀下去,见盾体毫无破损,心中恼怒万分。

李霄云在盾内仰头狂笑,道:“你师父当年把五行混元盾传给了你的师兄,他知道你一心想当上苍焰派的掌门,所以特意将五雷神功传给了你,这本该是只有掌门才能练的神功,你习得之后却依然觊觎掌门之位。恐怕这一招后手,应该是你的师父有意为之。”

涂龙大喝道:“你给我闭嘴!”又接连往盾上猛砍了三刀下去,发现盾体依然毫发无损,一时怒火直冲头顶。

雯时,李霄云见五行混元盾即将消散,又见涂龙正茫然之际,心想:“机会来了!”一把紧抓其手腕将乙火刀按落在地,咬牙切齿的向其小腹捅了一刀进去,“这一刀为了我师伯!”又往左肋捅进一刀,“这一刀为我师父!”随后又是一刀向右肋捅去,“这一刀为了婉儿!”

涂龙口中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突然狂笑不已,他道:“你口口声声说为他们报仇,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吐了一口鲜血,又道:“我本不想杀莫良和林之栋,是他们自己要来送死。”

他悄然间慢慢运行真气,接着说道:“那美人婉儿姑娘是为你挡了一刀才死的,你却说是我杀了她!唉,恐怕你这几年一定很痛苦吧?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不是因为她,你怎能苟活到现在?”突然狂笑不已,蓦地强运真气将右肋上的刀震开,向前连出数十掌。

李霄云接连后退了数十步,赫然间将真气汇聚于双掌之上,连出数掌将涂龙击飞。他低垂着脑袋,鲜血不停地从口中流下,脑海中嗡嗡作响,双手向下耷拉。

“嗬······”涂龙躺在地上不断地大口吸气,只觉胸口快要窒息,一双大睁着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天空。他将手向上伸出,想要抓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师父!”大弟子刘恒飞快的冲上前去,紧紧搂着涂龙晃了晃,发觉人已没了气息,他心想:“师父怎么就这么死了?他死之前还没有把五雷神功传授给我啊。”急忙掐了一把师父的人中,喊道:“师父,师父你别死啊。”

如此过了一会,刘恒见人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了,一时恼怒不已,朗声道:“你们还不快上!还不杀了那李霄云!是他杀死了师父!”

众弟子一直在侧看着涂、李二人激斗,哪里有人敢上前去送死?

二弟子赵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转身对着众人道:“本派掌门涂龙多年来无恶不作,性情爆裂无比,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人看。我苍焰派本是名门正派,却被他弄得臭名昭著。”

他转头看着那假惺惺的刘恒,朗声道:“本门大弟子刘恒与涂龙沆瀣一气,强迫众弟子做下了诸多恶事。如今涂龙已死,我等应将刘恒一众人等赶出苍焰派。”

众弟子中与刘恒一伙的十几人纷纷站了出来,其中一人执刀喝道:“你们敢!”

其余的弟子中渐渐有四十几人走到了赵磊的身边,剩下的二十几名弟子均是犹豫了一会,最终都走到了人多的那一边。

三人听李霄云说了半天,都未曾想到当年的那一战如此激烈,皆是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青松一改之前对李霄云的态度,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大哥,你对李霄云的事情如此了解,想必和他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吧?”

李霄云想了想,扬起酒杯喝了一杯酒,道:“怎么说呢?”

陆海涛赶紧添酒,他问道:“这位大哥,后来的事情呢?那刘恒等人被赶下山了吗?你当时伤得那么重,是怎么离开黑石山的?”

李霄云此时已有七分醉意,又仰头喝了一杯酒下去,他道:“当时我身受重伤,要不是赵磊等人与刘恒一众人等抗衡,恐怕我已经死在了望日峰上。”

三人均异口同声道:“你?”随后又一起说道:“莫非你就是李霄云?”

李霄云这才发觉刚才说漏了嘴,索性承认道:“没错,我就是李霄云。”

陆家兄弟二人听闻后对他敬佩不已,一同拱手行礼。白婉清听他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见他又生得俊俏,突然对他有了一丝倾慕之情。

陆海涛把酒一一加满,三人一同端起酒杯,道:“李大哥,我们敬你一杯。”

李霄云举杯相迎,一饮而尽。

陆海涛追问道:“李大哥,后来你是怎么离开黑石山的?”

李霄云想着还未答他,道:“刘恒等人不敌赵磊几十号人,后来被赶出了苍焰派。赵磊将我留在黑石山养伤,过了一年多之后,我的伤势才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们想让我当苍焰派的掌门,我多次婉拒了之后离开了黑石山。”

陆青松自语道:“要是我的话就不走了,当一派掌门那多威风。”

白婉清又敬了一杯酒,问道:“李大哥,当初你为了婉儿姑娘前去报仇,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此时李霄云陷入了沉思,心中思绪又回到了多年以前,良久,他将一杯酒喝完了,道:“每当桃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曾经很喜欢我,可我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喜欢过她。”

他仿佛在回答自己心中的疑问,顿了顿,又道:“后来我喜欢上一位姑娘,当我再回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等了我整整一年,那时她以为我已经死了。”

白婉清没想道他的经历如此坎坷,心中甚是忧伤,一时之间不好再多说什么。

李霄云站了起来,道:“多谢三位好酒款待。”醉眼朦胧的向楼下走去。

陆家兄弟和白婉清一同起身,三人看着他孤单寂寞的身影,心中都有种难以言喻的伤感。

终于,白婉清还是没忍住,她冲到了窗边,朝下面喊道:“李大哥,我叫白婉清,能否赏光到我灵隐阁喝上几杯?”心中满是期待。

李霄云停住了脚步,脑海中突然想起曾经有位姑娘说的那句“若无呷蜜意,莫要攀花枝。”他皱了皱眉,随后转过头向酒楼上的白婉清看去,微微一笑,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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