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害怕吧？

背对着我的后文学他，像湖心上的后文学一抹影，唯有鬓间的后文学白发落入我清晰的梦境。

我不害怕，后文学你能转过身来，后文学让我看看吗？

二十年前，后文学没有开花的后文学树上，鸟儿会来筑巢，后文学筑起一个枯枝编成的后文学手掌大的家。家里有啼哭，后文学也有欢笑，后文学啼哭是后文学孩子的饥饿，欢笑是后文学父母的满足。

细雨斜倾的后文学枯藤上，鸟儿会小心地躲开虎视眈眈的后文学仇敌，逃过孩童手中的捕鸟器，眼疾嘴快地啄起一条青虫，衔起一株稻穗，送到孩子啼哭的嘴里。

就这样，巢里的一家人在觅食中迎来晨曦，深夜静卧在一起，在无雨之夜，一起看圆月从山岭升起，让清光流进瞳孔里。

那样温柔的双眸，一定是你，是你在看你的妻女。

冬日是土坯房最难熬的时节。

后院栏杆上的衣服，在寒风拂动下，水顺着衣角滴落，湿了本就不干的土。雨天，屋顶的瓦缝会渗出水，滴滴答答落入桶内。你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拿着竹竿，将错乱的黑瓦排列整齐。雨势渐大，你在后院架起梯子，一步一步爬到房顶，拨开瓦房上的枯叶，用新瓦堵住漏雨的缝隙。透过漏雨的缝隙，你看到了望向自己的妻子和睡熟的女儿。

雨来得更凶狠了，它裹着汗珠，也许，还混着你的清泪……

冬日的阳光是寒冷刺骨的，掉落人间的些许光芒，暖不了枯叶大的手掌。

院里的衣服褪去湿气，过几天就可以收到衣柜里。门口，两个黑色的塑胶桶，硬得如墙角的乱石；一条光亮的扁担，弯出了岁月的弧度。你扛着锄头，在门口蹬了蹬沾满泥的脚，放下背篓，挑起桶就走向了田埂路。母亲叫你吃了饭再去，你只说还有力气。水缸满了，你的裤脚也湿了。你的手像裂开的紫薯，僵得握不住桌上细长的筷子。

吃完饭，你背上油菜秧去田里，母亲叫你坐坐再去，你只说又要下雨了，得抓紧时间让秧苗落地。你走得匆忙，我只看到你留下来的脚印，深深浅浅又整整齐齐。

这些年，从姨母和外婆口中勾勒的你，模糊而清晰。我出生那年，你病了。你舍不得花钱，总说自己已经好了，病就这么拖着。你把钱买了奶粉，给了三个月大的我。

二十二年了，记忆的闸门没有放出一丝你有关的痕迹。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梦里，梦里，我看到了模糊的你。

爸爸，我想这样叫你，不是在梦里，而是在每段可以看清你模样的时光；爸爸，原谅你的女儿，她至今都没有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你。

爸爸，你可以睡在云里，无忧无虑，看着地上的妻女。

爸爸，你想我了，就摇落一地枯叶，托清风把我抱在怀里。

爸爸，我不害怕，你不是孤坟，只是暂时迷了路呀。

责任编辑：龚蓉梅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